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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蛋糕之殇。(1 / 3)

或许是因为存在感较低的缘故,我对爷爷家也总是有一种抗拒,最直接的就是爷爷家里的那种味道,总能让我不自觉的跟他们划清界限,我就跟一个闯入者一样接受着来自我自己的审视,命中注定的缘浅,也或许爷爷他子孙太多,对于我这个小孙子他已经变得麻木不在稀罕。那一日的寿宴,人满为患。三桌酒席,家人齐聚一堂。桌子上琳琅满目的酒菜桌子下面是穿梭在大人腿间的孩童。我总以一个懂事的孩子自居,谨小慎微的依靠在父亲身边,此时此刻我唯一可以依靠的就只有父亲,母亲自是不会来的,期间大人们谈起我父母离婚的话题,他们的目光锁定在我的身上,我能明白他们话语里的加枪带棒,大体就是我跟了母亲后肯定会跟他们这个家族不在亲近。我讨厌他们看我的眼神也讨厌他们以我为谈资,用我来跟他们的孩子做比较。二堂哥是这个家里众星捧月的存在,也是爷爷的心头肉。酒桌上他被老寿星揽在身上,跟前的碗里堆满了鸡鸭鱼肉,那一幕幼小的我自是羡慕不来的,有些人生下来就注定被宠爱有些人则是可有可无的一种摆设。我的母亲因为受到了父亲家的“恩赐”,所以他们老是高高在上的俯视着我们母子。母亲当时的“工作指标”是我爷爷牺牲副主任的职位换来的,条件就是要与我父亲结婚。在那个工作需要“指标”的年代里,能得到一个正式职工的名额是一种天大的喜讯。双喜临门成为了当时两家人的的爆点。母亲进厂工作,然后父亲家里敲锣打鼓,父亲骑着凤凰牌自行车载着我母亲过了门。没有感情基础的婚姻成了一道湍急的河流,在两人之间横着,谁也不想跨过去。父亲家以为母亲应该以感恩戴德的姿态来相夫教子,对于两个人的各种争吵从来不问缘由。母亲要承担的太多,她的爆发也像火山一般,储存的能量足以让整个家名存实亡。所以我出现在寿宴上就成了众矢之的,各种批判的语言让6岁的我,像听取蛙声一片一样,置若罔闻。从而,当我期盼的蛋糕端上酒桌的时候,我没能分到心仪的那一块

二堂哥欢呼雀跃的说他想要蛋糕上那一朵最大的花,叔伯家的堂弟们也都要蛋糕上的花,两个姑表姐妹也要。我也站起来说也想要一朵花。而爷爷冷冷的丢过来一句,“给什么就吃什么”。爷爷是寿星,他负责分发蛋糕,看着一群孩子都拿到了蛋糕花,而到了我这里,就只是一块白色的装饰花边,美其名曰我年龄小吃不了那么大的。看着白白的一小块蛋糕,我最后的一点倔强土崩瓦解,我没有留在当场的理由。看了一眼父亲,他只是说“吃吧。吃完了再拿一块。”

当一个男人在人群里失去语言资格的时候,他的孩子也跟着受委屈。一屋子人光鲜亮丽,唯独他穿着一身工装坐在酒桌上,又是那么的格格不入。他是爷爷最小的儿子也是备受瞩目的那一个,现如今确是混的最差劲的那一个。所有的优良条件都给了他,而他只能在时代的大潮流被翻滚淘汰。他仰起头把杯中酒一饮而尽。我丢下拿一块白色蛋糕,没人在意我去哪里了。我出门的时候堂哥们追了出来,他们炫耀着手里的蛋糕嘲笑我没有也吃不到。我目不斜视的走回家,母亲已经把行李打包好,就是一个红色的旅行箱,那还是他们结婚时买的。母亲没什么可以带走的,我是她最重要的“物品”。

“你怎么先回来了?吃过饭了?”

我拿起床上的一只小汽车,那是我唯一的玩具。“嗯。”

就这一个字,母子连心。母亲知道我肯定是受了委屈。对于我们来说,爷爷的寿宴不亚于鸿门宴。长大后,我们母子谈心,母亲讲起这段往事,她说如果当时爷爷家如果把我扣住不给她了,她就拿着刀上门去跟他们拼了。如果没有我,她不知道如何生活下去。她后悔过当初为了一个正式职工的名额跟父亲交往。她青春处在一个身不由己的年代,跟随姥爷去支援大西北,户口也跟着签了过去,后来可以回家乡了,却面临着工作问题。当时的她以为抓住了幸福与未来,可是所想与现实总是会大相径庭。一个又一个耳光打的她痛苦不堪。索性她还有我。

大舅来接我们的时候,阴着天。胡同里没了人。两辆自行车,一前一后。大舅驮着我,母亲驮着旅行箱。路过爷爷家的时候,还能听见里面嘻嘻哈哈的声音,大舅停下来,把我交给了母亲,嘱咐母亲到前面路口等着他,他说要进去办点事。

“大哥。走吧!你进去干啥啊。”母亲似乎已经知道了大舅要做什么。

大舅挣脱了母亲的手,把车撑子打开固定好。

“你就去前面等着就行。别管!”

他的语气中带着硬硬的一股力量。像是积攒了太多的愤怒,身为一个哥哥,他是有责任给自己妹妹出头的,他是名小学老师,在我的印象里他柔弱惧内不堪重用,家里的农活都是大舅母在操持。用我大舅母的话来说,我大舅就是一个有福之人,肩不能扛手不能提,一干活就生病,一生病就要有人伺候,而她却成了家里的顶梁柱,忙里面忙外。而这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大舅让我看到了他的光芒。他走进那扇大门的时候,我内心是狂喜的,我甚至幻想出了港台武打剧的场面,一个大侠孤身一人勇闯总坛,一把宝剑杀的片甲不留。坛主的徒子徒孙一个不留。然后大侠深藏功与名,继续隐身江湖。

半个小时后,大舅的身影出现在街口。他笑盈盈的看着我,我能知道大舅肯定赢了。他为母亲出了一口气。他用自己舌灿莲花的本来教育了一屋子的人。他注定是一个执笔讲台的文人,没有社会恶习没有武断的脾性。他托起我的脸,问我饿吗。我说饿。

当他看到我那帮堂哥表姐在吃蛋糕的时候,就知道我是被冷落的那一个。所以他径直去了街边的点心铺子买了一个很小的奶油裱花蛋糕,像手掌这么大,中间装点了一朵红色的花。配一把塑料小勺子。我坐在大舅的自行车后座上,满足的品尝属于我自己的美味。孩童的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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