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如此简单,快速的忘却了自己所遭受的任何苦难,因为人世间的林林总总之于一个幼小的心灵,不过是窗外的事情。自己所掌握的天地太小,不过是嘴边的吃食,手里的玩具,甚至是捡到的一颗好看的小石头,仅此而已。唯一不同的就是过早懂事的孩子,是要提前感受人情冷暖的。他们在察言观色中隐藏自己的悲喜,在冷嘲热讽里接受自己的渺小。这就是很多人被无情的分成两派的原因,一派不想长大,因为呵护备至的日子是无比美好的。一派想要快速长大,因为世态炎凉的环境是他们想要逃脱的。王子跟囚徒,公主与下女,人与人的平行线是分割世界的戒律,我们在严格遵守的前提下只能先武装好自己,在无知与早熟这场战役里摸爬滚打,直到伤痕累累的时候,才能完成一次渡劫。
外公手里的茶杯缭绕出白气,小院子里安静的能听到树叶砸在地面上的声音。外婆自是泪眼婆娑的忧虑我与母亲接下来的日子。
“先给武沅办个停学吧。我跟他姥姥要带孩子去z城,那边的老家已经收拾出来了先过去住下。你呢......跟你哥嫂暂时住一块吧,把这边的一些事处理处理再过去跟我们住。反正你也下岗了,到了那边我看看托一下关系能不能给你安排个活干,我那几个徒弟还都混的不错。我那个老同事老闻他儿子挺有本事的,我已经打电话托他给武沅办转学了。反正才一年级,办个转学应该不难。唉......都怪你姐啊,给你找了这么一门婚。”
姥爷放下茶杯又从上衣口袋里拿出烟来点上。烟雾遮挡了他的愁容,外公子女中,我母亲最小。也最让他放心不下,退休后他被返聘,原本可以回老家z城享受安稳的生活,却因为小女儿的缘故选择来到m城这个小地方,做了一名人人口中的“老师傅”,现在的他依然要为子孙的生活而担忧。
母亲是她们家最小的一个孩子。
父亲是他们家最小的一个孩子。
两个最小的孩子凑到一起,注定是灾难,谁都不可能服软。所以在日渐溃败的生活里,选择彼此放逐对方。离得越远便就越和谐。
那一天,大舅母包了饺子。她憨憨的笑容成了整个房间的喧嚣,无人回应她的话语。她自顾自的嘱咐着母亲,说尽管住下来,倘若父亲那边找过来了,有她独当一面。看着她在案板上“飞沙走石”一般的忙和着,我反而安静了下来。第一次感受到被保护是多么的欣慰,我知道母亲在这里不会受到伤害。
火车是早上发出的,寒风凛冽中我被姥姥用大衣裹在怀中,透过小小的车窗,我看到母亲的眼睛,她的笑容带着勉强的姿态。前路未知,一切从新。或许她对未来是没有把握的,女性的柔弱总是夹杂着忧虑。她挥着手,红色的手套像是一朵嫣红的花,在灰白色调的站台上格外入眼,火车行驶的时候,她背过身去,挤入人群。她让我记住昨晚她的叮嘱,一条棉被里,母子二人说着悄悄话。她说从今往后我们就相依为命了,她会为了我好好努力,不让我受到一点委屈,但是我要听话懂事,以这个年龄不会拥有的心智去面对以后的各种处境。她问我害怕吃苦吗?
我摇摇头,或许我的表达方式有误,也或许是我不善表达。她以为摇头就是不怕。殊不知吃苦对于我来说是多么的陌生。我曾在脑子里勾勒出吃苦的场面,会不会跟《三毛流浪记》一样,露宿街头衣衫不整食不果腹......她把我搂紧怀里,她想到了很多坏的结果。在温暖的房间里,听外面的风声。悲凉的季节,无助的夜晚。所有不好的情绪都聚齐了,所以她哭的时候我去抚摸了她的脸庞。其实晚饭的时候外婆单独找她谈话,母女两人在房间里稀稀疏疏的声音,透过门帘我看到母亲啜泣的后背,外婆语重心长,一再追问母亲要不要再找一个男人,她还年轻,还有很多的可能,幼小的我会很容易接受一个新的父亲,等我长大了有了足够的心智,就不能被驾驭了。
“我跟你爸能接济你到什么时候呢。你嫂子嘴上不说,可时间久了肯定有埋怨。我跟你爸总要一碗水端平的。不过孩子我们给你照顾着,你放心不会让孩子受一点委屈,别人家孩子有啥咱们也有啥,只是你啊......我跟你爸是真放心不下。下午的时候你把说到你姐了,我也是气得慌,她今天没来,看我以后也要说她。”
“妈。不怪我姐。我们俩的事跟我姐啥关系。就是要苦了武沅。”
“呸!跟你说了有我跟你爸呢。怎么就苦孩子了。我们疼孩子。你只把自己的事弄好了就行。你爸下午提起的老闻的儿子你知道吗。当初你爸的徒弟,小果子!跟他最要好。你小果子哥听说了你的事,很是上心。他说了老闻家的儿子死了老婆,自己带个闺女。琢磨着要找个伴呢。想着把你俩撮合撮合......”
”妈!我这还没办离婚呢。这不合适!再说了总要给武沅一个时间,这段日子经历的太多了,我怀疑他心理上肯定是受影像了。我想先让他平复一下,我怕孩子受不了。”
外婆也沉默了,母女二人的呼吸生在狭小的空间里极具穿透力,忽然茶壶水开的鸣笛声惊扰了沉思的她们,才发现我就站在门口,扒拉着门帘露出一张小脸。
火车上,外婆紧紧把我搂在怀里,黑色呢子大衣把我包裹的严严实实,列车售货员推着小车过来,叫卖橘子汽水,那诱人的四个字足以让我探出头。
“呵呵!小馋猫!姥姥给你买。”
我是她最心疼的外孙,因为出生在这样的家庭环境里让她格外疼惜。孩子是没有错的也是没有选择权的。孩子的无辜与稚嫩让一个经历风雪的老人为之不舍。她撬开汽水瓶盖,托着瓶子喂我喝,我们祖孙二人笑着,看着外面飕飕而过的田野,我离开了那个出生的城市,好像我的童年就这样在疾驶而过的火车上结束了,经过的铁轨证明了我与同年渐行渐远的距离。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