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与闻叔叔终究还是交往了,带着两家人的赞许便拥有了得天独厚的条件。闻叔叔从事“跑外”多年,手上的业务繁重,但是他总能抽出时间带我们母子出去玩,那一辆红色的桑塔纳开进胡同口的时候,我在院子里就能听得到,他会带来好多新鲜的东西,讨我欢心。或许我在他眼里是最容击破的一道障碍,他总是习惯性的把手抄到我的脖子后面,像抚摸一只柔软的幼兽。我从最开始的抵触与害怕中慢慢被这个男人饲养的放下戒心,我能感受到他的温热与坦诚,他说过,要我去他家里做客,笑笑姐姐有一屋子玩具还有零食。冰箱里常年不缺冰淇淋饮料,那些诱惑的“物资”对于我来说就是无可抵抗的“糖衣炮弹”。他为母亲安排好了工作,轻松的会计,坐在办公室里写写算算。也为我找好了学校。过完年就可入学了。他为我买了新的书包,“变形金刚”的图案让我为之心动,他总是可以打动我的每一个快乐的神经。每每坐上他的车,我能收获一堆东西。他带我们去了商场,站在电梯上看着离开地面越来越晕眩,那些璀璨的灯光映衬着我,而我却看到落地镜中的自己,是那么的不相称。还是来时穿的衣服,就是土,土到我在人群里特别醒目,脚上的鞋子还露出了棉花,而笑笑姐姐穿的是好看的白色运动鞋。
“这是爸爸去广州的时候给我买的。好看吧。”
她向我炫耀着自己的优势,像个花蝴蝶一样在属于她的天地里享受着该有的一切。我自是不能攀比的,在母亲的谆谆教诲下,我要接受自身环境带来的不足。母亲没钱把我打扮的鲜亮夺目,而我要为能够有个屋檐栖身而感到满足。
“前段时间去广州给孩子买了这双鞋,本来也想着给武沅买的,可我不知道孩子的尺码怕买小了带回来穿不上。今天啊咱们好好逛逛,给孩子置办过年的新衣服鞋子。武沅啊喜欢什么就买什么。闻叔叔给你买!”
母亲用笑脸来遮盖自己的惭愧,“闻哥。这怎么好意思。我已经接受了你太多的帮助了。”
闻叔叔将我跟笑笑姐姐牵到手里,一边一个。他没有管母亲的话语,则是径直来到了儿童区。看着模特上搭配的衣服,着实叫我艳羡。我则不住的回头看着母亲,母亲轻微的摇头示意我我不能再要这个男人的东西,我们母子不能亏欠别人太多,或者出于清高,再或者母亲不想让这个男人轻看了自己。她显得局促又不安。一双手不知道该如何安放。母亲早已看出我已经被这个男人攻陷了,我无能为力,我无法拒绝他对我的好。当漂亮的衣服穿在我身上的时候,镜子里的我好像换了一个人,又搭配上一双新鞋子,我也有白色的运动鞋了,那是我人生第一双白色运动鞋。闻叔叔还专门记下了我的尺码。那一天他为我买了三套衣服,说换着穿,脱下来的旧衣服直接丢在了商场里。出来的时候他从车上取下照相机,我跟笑笑姐姐拍了一张合照。他让路人帮忙为我们四个人也拍了一张合照。或许成年人的唯一好处就是心照不宣。当他问母亲要拍四人合照的时候,母亲没有拒绝。当他看到母亲点头同意的时候。两个人都明白了对方的心思。没有强烈的告白,也没有浩荡的诺言。一切都在涌动的暗流里,默默汇合。那天腊月初一,天空明媚。我们四个人在永华商场的大门前衣着光鲜的留下了第一张合照。
笑笑姐姐偷偷问过我,“你喜欢我爸爸吗?”
我说,“喜欢啊。那你喜欢我妈妈吗?”
笑笑姐姐抬了一下头,略有所思。“一开始反正不讨厌。现在嘛!我感觉我爸喜欢你妈。那我也就喜欢呗。”
“他们俩以前认识吗?”
笑笑姐姐搂过我的肩膀,“听我爸说他们以前是认识的。你妈挺漂亮,好多人追呢。后来你妈就离开这里了。我爸说他当时还挺失落的。”
“失落是什么意思?”
“我也不知道。大人的事咱们少管。不过你来了后就有跟我玩的了。待会咱们去K家吃汉堡。你吃过吗?”
那不就是我向往的吗。内心的欢喜不言而喻。被笑笑姐姐一眼看穿。
“你肯定没吃过吧。我都吃过好多次了。”
笑笑姐姐用现在的话来说那就是神助攻,当服务员问我们是一家四口吗,全家桶有优惠,两个孩子还能额外送两个冰淇淋还有鸡块。
两个成年人脸上的尴尬让气氛变得紧张又玄妙。女孩响亮的回答击碎了当下所有的不和谐。“我们是一家四口,我们就要全家桶。阿姨新年拉花能给我们双份吗。我不想跟我弟弟抢。”
服务员笑脸盈盈的递给她两个拉花,“小妹妹真懂事。给你俩个就是了。”
两个拉花,拉开后是雪人手捧雪花的立体图案。新年活动许多父母都带着孩子来凑热闹。我们坐在靠窗的位子上,四个汉堡,平均分配,最是羡煞旁人的组合。他们好像又回到了20岁的年纪,有种恋爱的甜蜜与羞涩。好像两个人的曾经都是虚度的,在这个繁华美景里得到了弥补。我们自然知道他们此时此刻的关系在慢慢靠拢。男欢女爱人之常情,不需要遮盖与隐瞒。
车子停在巷口,已经是灯火阑珊的时间了。温叔叔从怀里掏出一个红色的盒子。一条闪亮的金项链被路灯照的更加耀眼。
“去广州出差顺便买的,那边款式多,看着这条好看就买了送你。”
母亲委婉的拒绝,“闻哥。这太贵重了。今天已经让你破费不少了。”
“丽韵。你要是收了,我心里就有底了。你要是不收我这就......咋说呢。空落落的。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男人将盒子推在母亲面前。母亲接过了盒子。两个人相视一笑。这一个多月他为我们母子跑前跑后,即便是出差广州还不断的打电话问事情的进展,刚回来就脚不沾地的为我办理入学的事。请客吃饭托人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