胥吏深吸一口气,只觉得热血上涌。
循着声音的方向看去,只见大堂角落里,陈都头抱着一颗血淋淋的头颅,欲哭无泪。
就在这时,一道声音响起。
谢鼎再度虚压双手,迎着胥吏们忐忑的目光,安抚道:“你等不需担心,韩县长与寻常反贼不同,不会滥杀胥吏。相反,他对胥吏极为看重,临淄与益都的胥吏,不但月俸涨了数倍,若表现良好,可以参与锁厅试,为官一任!”
“卑下遵命!”
“嘿嘿!”
“一定!”
煞气汇聚在一起,似乎让周遭的气温都变得更加寒冷。
刘锜缩了缩脖子,讪笑一声:“舅舅,俺走了。”
谢鼎上任一年有余,人品性情,他们这些胥吏早已清楚。
一众胥吏齐齐拱手应道。
正欲迈过大门时,忽地想起了什么,转身问道:“舅舅,卓本那腐儒何在?”
谢鼎为官二十余载,远不是何隽这等愣头青,手段老辣。
韩桢负手而立,胸中豪情激荡。
相比于常知县的忐忑,县衙中的一众胥吏们则被一股狂热的气氛所包围,一个个办起差来,简直不要命一般。
听出刘锜语气中的森森寒意,谢鼎不由微微叹了口气。
青州军从上到下,都弥漫着一股老子天下
四千重甲骑兵,轻装上阵,紧随其后。
谢鼎心中一凛,忙劝道:“卓本为人虽迂腐,但却不是奸佞,你莫要伤他性命。”
可就是这样性情刚正,为官清廉的知县,却忽然告诉他们,自己投了贼。
至于贫苦百姓,也附带争取了一番,比如轻徭薄赋、取消苛捐杂税等等。
大纛玄底金纹,上书一个白色的韩字!
卓本这颗人头的震慑效果极佳,不到一刻钟的功夫,城中高门大户与富商们,一个个面色惶恐的赶到县衙。
这让他们大受震撼。
尤其是在见识到火器这种大杀器后,这种气氛就更甚了。
队正瞥了陈都头一眼,将卓本的人头扔进他怀中,嘿嘿一笑:“赏你了!”
此次大军出行,可谓是轻装上阵了,因为粮食早在一个多月前,就不断的运往孙家镇。
收起提纲,谢鼎沉吟道:“吾需仔细斟酌一番,檄文明日再交予你。”
金戈铁马,无愧于男人的终极浪漫。
哪怕是烂到根的武卫军士兵加入后,也会在不知不觉间,被这种气氛所感染,影响。
“该!!!”
来到陈都头面前,刘锜顿住脚步,居高临下道:“陈都头,私交一场,别怪俺没提醒你,千万别做傻事。否则俺即便有心,也留不得你等!”
胥吏可为官?
惊诧之余,这些胥吏只觉得心跳加速,连带着呼吸都有些急促。
县衙外,跪在地上的陈都头等人听到脚步声,转头看去。
在韩桢手下,他们这些低贱的胥吏,可以为官!
一个时辰后。
就比如当年蜀中王小波造反,喊出的口号是:吾疾贫富不均,今为汝均之。
刘锜说罢,翻身上马。
当然,韩桢给出的仅仅是提纲,需要一个文采出众之人,用发人深省、引人共鸣的文字表述出来。
陈都头赶忙应下,领着快班的皂吏们匆匆出了县衙。
这是底层百姓们,最朴素的愿景!
韩桢高吼道:“那就用你们手中的刀枪,去为你们的妻儿,你们的父母,以及你们自己,拼一间砖瓦房,拼一套暖和厚实的衣,拼一头属于自己的耕牛!”
……
西军?
他很喜欢如今的氛围,武文对等。
片刻后,韩桢缓缓开口,朗声道:“十万西军将至,怕不怕?”
这一战过后,将会多出上百个官员的实缺。
无他,打仗了!
“老子也不晓得!”
刘锜却摇摇头,正色道:“舅舅,此人迂腐之极,留下他说不得会整出甚么幺蛾子。如今正值关键时刻,心软不得!”
大军刚出军营,走了还不到一里路,便见前方官道,黑压压的聚集了一片人。
骑着战马来到众人近前,韩桢面色肃然道:“大军出行,何故阻拦?”
说罢,他转身便走。
他们实在想象不到,有什么样的军队,能挡住火器的狂轰乱炸。
核心卖点就三个字,均贫富!
是一次次以少胜多,是百骑破万敌,一点一滴积累而来。
至于刘锜与小武,在完成军令后,会自行赶往淄川,与大军汇合。
摸着良心,都能毫无负担的夸一句好官。
来到县衙,他直奔大堂,寻到常知县。
见状,谢鼎趁机又添了一把柴:“好教你等知晓,寿光、昌乐二县如今的知县、县丞以及主簿,俱都是在锁厅试中脱颖而出的胥吏。他们先前与你等一般无二,都是胥吏,如今却为官一任,造福一方。”
韩二,你可一定要赢啊!
就这样,千乘县以一个无比平顺的过程,归入韩桢手中。
不要妄想将所有阶级都拉到统一战线,这不可能,他韩桢不是金银铜钱,做不到人人都喜爱。
身后胥吏们可不管那么多,一个个欣喜若狂。
不多时,议论声渐渐平息,押司上前一步,半信半疑道:“谢知县,果……果真如此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