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柚睁着一双乌黑水润的杏眼,定定地盯着九枝雪看了半晌,才慢吞吞地说道:“哥,我自己走。”
见她一脸坚定,九枝雪也没说什么,俯身将她放到了地上,只捏诀将那垂到地上的玄鹤大氅变小了些。这百岁的小狐狸化成人形合该是十六七岁的模样,她看着却一团稚气。
两人走在一条宽阔平整的夹道中,道两旁是成排的镂雕石座莲花灯,散发着薄薄的光,如水般在地砖上蔓延开,再往后则是古树连荫,掩映着高高立起的朱墙。
九枝雪比姜柚高了很多,步子也迈得更大,她反应迟钝,走不快,心有余而力不足,只能慢腾腾地迈着小短腿。
九枝雪似乎是察觉到了,步子微不可查地放缓了些。
姜柚一脚踩在他的影子上,在心里又给这个哥哥加了一分。
她在青丘呆了三个月,除了大哥以外,其他亲人都已经见过了,说实话,对她都挺冷淡的,不苛待,也不怎么关心。
狐后当年生她的时候伤了身子,用数不清的灵草灵药养了十几年才养好,所以对这个让自己承受了那么多疼痛的孩子一直亲近不起来。
而狐王与妻子伉俪情深,自然也不喜这个痴傻的孩子,毕竟他们还有很多优秀的儿女。
在父母有意无意的冷落下,再加上她先天不足,七窍不通,不懂与人亲近,所以跟哥哥姐姐的关系也很疏离。
毕竟大部分人都喜欢嘴甜的、爱笑的、会撒娇的孩子。
姜柚虽然不懂,但是大为震撼,对原身来说,死或许是个解脱。
在体会到生活环境的压抑后,她也很快就做好了打算,等找到治愈自己的办法后,就离开青丘,反正这个家多她一个、少她一个都没有什么区别。
既然重生了,不如到外面的世界去看看。
姜柚半眯起眸子,仰头看着九枝雪的背影,高大修长,一直迁就着她的速度,保持着约一步的距离。
她在青丘完全没有话语权,可以试试跟这个哥哥搞好关系,有他做靠山的话,做什么都会方便些。
九枝雪能察觉到身后的目光,小心翼翼,又暗含打量,一直没移开过。
姜柚现在一心一用都成问题,正走神呢,脚下突然被什么绊了一下,身形一个不稳,直直地就往前扑了下去。
九枝雪有些好笑,转身一把托住了她,他看着这只不知在打什么主意的小狐狸,低声问道:“你走路不看路吗?”
姜柚没说话,只眨了一下眼睛,给了他一个感激的眼神。
九枝雪刚想收回手,就瞥见了一对正在无意识抖楞的白色狐耳,看起来软软弹弹的。他从善如流地抬起手摸了摸她的头,温热的手指貌似不经意地从毛茸茸的耳廓边蹭了个来回。
许是有些痒,那带着一点粉的耳朵尖一下子就卷了起来。
姜柚的兽耳很敏感,她被摸得一个激灵,麻麻的感觉像过电一般,沿着脊椎线一路窜到了后颈,她往后躲了一下,狐疑地仰起脸,她这大哥,不会是个福瑞控吧?
只见眼前的九枝雪低垂着清透无情的眉眼,如落雨的青山,似高悬的明月,清冷出尘,不可亵渎。
姜柚连忙把脑海里想象的“变回兽型的九枝雪偷偷自己胡噜自己”的画面删除,这一看就不是有世俗欲望的人啊!真是罪过罪过!
“站稳了。”
九枝雪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只面不改色地把手收了回去,指尖在雪色宽袖的遮掩下捻了捻,仿佛还残留着软软的触感。
姜柚这才得空打量四周,他们走出夹道后是一片开阔,一座恢弘华丽的宫殿立在不远处,被一池浮萍悠悠的绿水环绕着,在月色下,宛若一条发光的玉带。
碧沉沉的琉璃瓦反射着皎洁的清辉,檐牙高啄,绣闼雕甍,朱红大柱上雕刻着繁复精美的花纹,廊下十数盏六角宫灯正随风轻轻摇晃。
这三个月里,姜柚看似在漫无目的地溜达,实际上基本把青丘摸了个遍,她知道这个地方,这是妖王和妖后居住的宫殿。
朱红大门外站着几个侍女仆从,显然是在等九枝雪,一看见他就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大礼:“大殿下。”
听见声音,一个容色姝丽的少女立刻从殿内跑了出来,只见她雪肤丽貌,明眸皓齿,如云秀发间点缀金钗明珠,上着烟霞红软缎长衫,下搭月白色的烟罗裙,绣着千叶攒金芙蓉,显然是特意打扮过的。
姜柚安静地站在九枝雪的影子里,这个人她认识,名叫明玥,是狐族长老的掌上明珠,自小和狐王的儿女一起长大,很得大家的宠爱,算是代替她这个小女儿地位的存在,青丘里的人都称呼她为小郡主。
看见九枝雪后,明玥的眼睛一亮,像只蝴蝶一样,灵动地跑上前来,臂弯间的水红色披帛在身后飘动。
她站在九枝雪面前,眼波欲流,娇滴滴地说道:“殿下,您回来啦。”
明玥娇羞地看着眼前高大的男人,乌发玉冠,眉目无情又意蕴深远,周身是淡如春雾的气泽,看似温和无害,实则可在瞬间将人绞杀。
她第一次见他时就惊为天人,只有这最强大最俊美的男子,才能配得上她。
与明玥比起来,九枝雪的反应很是淡然,客套而疏离地微微颔首,声音清冷:“明玥小姐。”
旁观的姜柚赶紧在自己的八卦小册子上添了一笔——明玥仰慕九枝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这些日子以来,她可是收获颇丰,毕竟大家都不避讳她,什么大事小事,或是小道消息,她都默默地听了很多。
九枝雪微侧着身子,余光轻飘飘地落在姜柚身上,只见小狐狸看似一脸淡定,乌黑的眸子却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