罩上粘着油污与灰尘。房间里的物品有一种不合逻辑的整齐感。他大概是独居,没有妻儿。房间里唯一明亮干净的事物是他玻璃柜子里的奖牌与奖杯。清洁人员把房间里的杂物分类装进大号垃圾袋,见你进来,抬头看了眼,继续手上的工作。
一步一步,你走进杂草丛生的后院。粗糙的枝叶边缘划过你的小臂,锯齿带来的细微疼痛毫无悔意。日光播撒在你的后背,肩膀,使灵魂轻盈。你的视线穿过后门上被木条分作两半的玻璃。
滴答。
滴答。滴答。
你观察的房间中下起雨,漫湿纸张、书籍、地板和一个曾经的音乐才能者最终陷入重复、虚无与绝望的一生。房间里的大桥贤二,还是那身嫩黄色碎花衬衫,雨水淋得布料贴在他略微佝偻的背上。雨水将你们相连,他被淹没,而你手心干燥。
“他们谈论生命的意义、艺术的无私。以音乐为例,音乐和现实关联甚少,即使有关联,也不是精神上的而是物理上的。空洞的声音与一切脱节,然而音乐却奇迹般地穿透我的灵魂。是什么原因让我与噪声达到和谐共鸣?由何种原因,我把它当作极乐源泉,以使自己震撼,使众人皈依?这一切又是何必,又有谁需要这一切?他们会说,没人需要这一切。*
“但我认为一切事物都有自己的意义和存在的理由。因为可以帮助他人,我喜极而泣,这就够了,我再无所求。*
“你应该来得再早一些,来得再早一些就好了。”
你听到模糊的声音,或许是大桥贤二,或许是不知名的某人。
“嗯。我明白。谢谢。”你听到自己回答。
他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死去的呢?是从意识到才能驱赶他尝到甜头追逐音乐,却无法维持进入职业后的每一天每一夜。同伴们的狠话与关心对他没有意义,他不在乎。他们看着他干涸,爱莫能助。
清洁人员没耐心地把你请出房屋,阻止你在大桥贤二曾经的屋子里站到生根发芽。走回地铁站的途中,你路过灯红酒绿,那是他曾经挥霍自己薪水的所谓极乐之地。真是个烂人。
乐团的老成员退休时,通常都会有纪念活动,现在看来,除了你的莫五排练中留着他的影子,好心在他家门口帮付房租就是最后的同事聚会了,着实温情。
你以为自己会更伤心一些,起码情绪起伏更大一些,但没有。
大桥贤二不是好,或者坏,他是强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