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唏嘘落在黑漆漆的屋内, “真可怜呐。”
“你说朕可怜?王侯将相,在高位者,就看选择什么。这宫里的女人知道怎么做戏,朕也习惯了怎么去陪着演戏。是你还不懂,你选择诈死换取自由,那就应该狠心绝情,而不是再度回来。你的心软害了自己,也害了别人。”
苍祝早已发现她是诈死,可他宁愿她死了。那世上就少了一个太后牵制他的棋子,多了一个自由自在的人。
“陛下是说要像公主这样吗?”
李佩瑕似是故意提及,苍祝冷颜不语。
“可即便像公主这样,陛下还是怪她?错的不是我们心狠不狠,而是你们容不下。”
这个皇城黑白颠倒,是非不过利弊取舍。不管怎么做,她们追求自己想要的人生,才是他们眼中最大的错。李佩瑕不想隐忍,只想把这些虚伪全部撕开。
当然,她也得到了苍祝的怒斥,“你是不想活命了吗?”
李佩瑕失去了她渴望的人生,她的心却也依然是自由的,“命,活不活也无所谓了。我回来,害了自己,也害了别人。陛下如今又娶了一个不想娶的人,疲于应付,不过不要紧,我已做好了死的准备。
今天他们称心如意了,他们沉浸在快乐之中,可他们从来不知道我想要什么。我看不惯他们为权位不择手段,我厌恶他们粗鄙自私,我从小便发誓不要成为他们那样的人。
如今,我唯有死,来完成我自己的愿望。还请陛下告诉他们,害死我的人是他们。”
金簪从发上拔下,透着寒冽,李佩瑕握着簪子朝自己的心口刺去。
苍祝抓住她的手,将她手中之簪夺去。人人都在以命相搏,他看得太多了,可是他们根本不知,他们的命,不足以换来什么。
“既然不想成为他们那样的人,就狠狠地让他们向你磕头认错。你死了,他们还是这样。他们还会再找另外一个女人进来,他们还是会像今天这样庆贺。甚至连你是谁,都忘得干干净净。”
苍祝此言刺痛了李佩瑕。
她一意孤行的求死,根本不会带来什么。让他们知道害死她的人正是他们,也不会改变什么。
她所增恶的人还是会不知悔改。她的死,除了自我的泄愤,就别无其他。那她连死都不甘心了。
李佩瑕眼中的泪干了,露出了一抹厉色,“那么,我就与陛下一起,让他们向我们磕头认错。”
苍祝见过许多官家女子,没有一个像李佩瑕宁求死不求生。
李佩瑕说,她愿意用她所有的时日,用她的一生去斗争。而她这一生永远不会侍寝,她不要成为皇族的女人,她只要成为自己。
她们都想成为自己,都想自由自在,苍祝低低苦笑。那他呢?又是否可以成为自己。
第二日,苍祝大行封赏,借着新得美人的缘由,赏后宫族亲。
苍祝还做了一个出格的封赏,封萧青为侍中卫,掌内军。
李温正为新人欢喜,听闻此封赏,满是不解,“皇儿,你为何要赏那萧青?”
封他侍中卫,那是把萧青从李温眼皮子底下抽开了。
李温是万没有防备,本来这颗用来提防苍婧的棋,竟一下被苍祝移走了。
李温原以为,即便萧如丝手段再好,由着苍婧的缘故,萧家众亲也不会再有前程了。
“寻常政务之变,母后也需要过问吗?”苍祝不予理睬。
以国事搪塞,李温暂且作罢,忧心忡忡道,“哀家是担心,皇儿被他们哄骗了。”
在此晋升之日,可见宫中长阁处的侍中卫与朝阳并立。他佩剑在身,有骁勇大将之风貌,宫中人人皆道其前程似锦。
宫中突逢李美人,凤栖宫眼看摇摇欲坠,长寿宫再难安座。
章丽楚下令,念及皇后无人照拂,将皇后移至长寿宫偏殿安置。
此举一出,朝政动荡,太尉冯莽首当其冲。章氏族亲有诸侯封地者,皆练兵施压。前朝后宫皆有沉重。
与苍祝许诺鲁越已过了三日,他也三日未至昭阳殿。
萧如丝悠悠坐于殿内,执起一束红玉髓手串,眺过苍婧垂落的眼,"这几日事多,陛下又收到一封边境急报,我看得出他很不高兴,但他也不说什么。”
“东乌发兵,南侵鲁越,边境又有韩邪蠢蠢欲动,陛下此次必然要行一件大事。”苍婧道。
萧如丝流转着双目,唇贴着琼浆不曾饮罢,“其实李美人来见我时,也是这么说的。她还希望我能转告公主,若公主可助陛下夺得虎符,既可让公主与陛下之间嫌隙消除,也不枉忠诚良将生前之志。”
苍婧恍惚,“这丫头为何要对你说这些?”
“她和陛下达成了一个协议,作为同病相怜之人,与他一起对抗那些腐朽之人。她说她不是什么美人,不是妃妾,只是一个人。”
苍婧暗淡的唇轻轻一落,“对抗腐朽的皇族,这丫头不知道她正在做一件傻事,一件要付出一生的傻事。”
“我想她已经决定用一生去做这件事了。”
苍婧微怔,“太后为了李家能够满门荣耀不择手段,上苍偏偏叫李佩瑕生在李家,福祸安能知兮。”
“我会帮衬她的。”
这实在不是萧如丝的作风,苍婧不免迟疑道,“你会那么好心?”
“皇后疯癫,妾身已成章家的眼中钉,太后此时又不能让李美人做出头鸟。妾身与李美人走得近些,暂时得太后庇佑,也可保全自己。”
苍婧的眼角微微一敛,似在怒,“你是想要趁此时机得一个孩子。你的身子受的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