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宜子嗣们睡醒时,又是一日的傍晚。
距离太阳落山还有一个时辰。
众人在半个时辰内,醒盹儿加收拾好行囊。
而后就该出发了。
赶路的步履走不多时,陆小暖率先偶然瞥见手里拎着的麻袋有些奇怪。
麻袋的一角,被从里头顶出平滑的圆弧。
她疑惑的松开袋口,伸手进去摸。
“咦?”
一声惊奇,只因手心里竟摸到了圆滚滚的小球儿。
摸出来一瞧,又是“咦”的一声。
她的麻袋里,竟有五颗被埋在粟谷里头的鸡蛋!
于是她抬眼环顾身旁的其他人,桃桃就在她旁边。
“你瞧瞧你的粮袋里头有无粮食以外的东西?”陆小暖试探的问道。
桃桃有些疑惑,但也松开袋口掏了掏。
“娘呀!”
手才将将伸进去,便是一声惊喜尖叫。
桃桃也有五颗。
陆小暖明白过来了,是爹爹在他们熟睡时,悄悄放进去的。
应是怕村民们瞧见了会内心失落,却又没有多少,只能分给他们这些从一开始便跟着他的孩子们。
经陆小暖逐一低声问询,果然如她猜测的那般。
“天呐,好香!”
黄豆也从粮袋里摸出鸡蛋时,馋涎登时便止不住的分泌。
见竟还是煮熟了的。
当即便剥了一颗,一口塞进嘴里。
香啊,真香啊,这辈子没吃过这么香的吃食。
陆小暖也很饥饿,忍不住也剥了一个。
细细品尝的细嚼慢咽了好久,才舍得咽进肚子里。
忍不住的想剥第二个时,陆小暖回头瞧了瞧身后的其他村民。
那阿爷怀里的小孙子一直在哭,阿爷瘦的颧骨都顶得老高,那小孙子在潘庄时便发烧了的,不知眼下退烧了没有。
再往后瞧,一老妪牵着两个幼童,牵不多会儿,幼童便累哭了,她只能背一个、抱一个。
李娘和朱娘却神情神秘兮兮的警惕着四周,待确认无人注意她们之时,便快速一转头,将一嫩白物送进嘴里。
而后尽量小幅度的咀嚼,生怕被人注意上。
咀嚼的同时,又将竹筒里黄黄的稠液倒到怀里的婴童口中。
喂完这一个,便跟其他孩子抱过下一个婴童,逐个的喂。
“阿爷,渴。”
身后不远处传来那爷孙俩的声响,那小孙子虽小,却也努力的自己走,不要爷爷背他,免得累着爷爷。
恻隐让她内心有些挣扎。
未几,她便落下了决定。
“阿爷,吃一个吧。”她故意放慢脚步,将一颗鸡蛋递给那阿爷。
随后又给了那瘦猴儿般的男童也递去了一个。
“哇!”
老头瞧见鸡蛋时,惊讶的眼珠子都睁得老大。
这一声惊叫,陆君实听见了,其他走在最前头的便宜子嗣也听见了。
陆君实一转头,便是不悦的皱眉。
太多目光投向她,她被看得浑身不自在。
“丫头,谢谢你啊!托您的福!我的小孙子定能熬出去!”
阿爷激动的拉着她连连道谢,同时还不忘趁机与她打好关系:
“丫头是土地爷的亲闺女吗,心地可真善良呀。”
“若是能熬出去,这恩情一定往来上!”
陆小暖尴尬一笑:
“我不是,与您一样跟着他的而已。”
解释一声,她便加快些脚步,走回了前头。
桃桃等丫头见她竟把鸡蛋分出去了,纵使有些不舍,甚至自己都舍不得吃。
但一回头便能瞧见张张形容枯槁。
甚至不必回头,都能听见各种被饿哭的孩童的声响。
于是乎,陆君实本想叫便宜子嗣们自己吃的鸡蛋,便就这么被分出去了大半。
“不愧是土地公的儿子,心地可真善良呀。”
黄豆将两颗鸡蛋分给了一个瘦黑农妇,只因她模样瞧着与自己的亲生娘亲有些神似。
他被夸得又尴尬又脸红:
“您误会了,我亲生爹娘早已饿死在逃荒路上,是在大同时遇上了爹爹,随后便一直跟着爹爹了。”
“大同?”农妇很惊讶:
“那可是比太原还北的地方,听闻早就叫金人给占了,至今还占着呢。”
“原来你不是土地爷的娃儿……那哪个才是他的娃儿呀?”
也不知农妇打听这个做什么,黄豆只能老实巴交的回应:
“没有,都是逃荒时跟着他的。”
……
陆君实等他们都走回前头后,毫不客气的训斥了他们一顿。
自己饿得半死,还烂好心借花献佛分给别人。
脑子有病。
白瞎他少睡了半个时辰,逐个粮袋的悄悄塞鸡蛋!
一群便宜子嗣被训得头都不敢抬起来,只有黄豆敢开腔嘟囔一声:
“您嘴上这样骂咱,自个儿不也天天分粮食出去……”
“咱究竟是听您的话呀,还是学您的样儿呀?”
竟有敢驳嘴的,陆君实一巴掌就拍在了黄豆后脑勺上。
却也不知如何回答。
“自己琢磨去,好好反思去!”
见黄豆挨打,桃桃竟也嘟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