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琢磨好了,咱没错呀,您不该打人的。”
陆君实一头黑线:
“这算什么打……”
“算了,往后做甚都再想想清楚,知道不?”
“不知还要走多久呢,粮食本就不多。”
“尽量先顾好自个儿了,才能再顾旁人,知道不?”
一通耐心,他便走前头去了。
黄豆捂着被扇疼的后脑勺,嘴角垂出满腹委屈的弧度,不服的追了上去:
“爹爹,您总是这样偏心丫头的。”
“咱说话您便打,桃桃说话您便好声好气的,您咋这样呢。”
“咱心里实在不得劲儿,忍不住不能再不说了。”
便宜儿子居然追上来抗议了,陆君实蠕动着骂骂咧咧的嘴唇:
“呵呵,我能带上你,不叫你饿死,这就已不错了,你还跟我讨甚公平来了你。”
“我看你就是吃的太饱了。”
“想要公平是吧,去后头随意领个小子上来,你去后头待着去。”
话音一出,黄豆再不敢顶嘴了。
每一天半得九两豆子,他也吃不饱的。
若是去了后头,一天半才有三两麦子及三颗果子,他铁定要叫饿死。
“爹爹我错了,我错了。”
认怂一声,黄豆便老实了下来。
陆君实见他这样,忍不住又多说了几句:
“丫头天生有颗疼人的心,而你们小子可没有。”
“若我对丫头不好,你们小子只会有样学样,也待她们不好。”
“而我照顾丫头,你们小子便也会学着照顾丫头,知道爹爹更护着她们而不敢欺负她们。”
“反观丫头,我这般训你,丫头不仅没有学我这样去欺压你,反还心疼你。”
“丫头们从不曾因为我轻视你们便也学着轻视,瞧着你们小子没吃食,总会因着不忍心而分些自己的给你们。”
“而你们呢?我可从未瞧见你们分吃食给丫头们,全只顾着自己吃。”
这席道理,说的黄豆听进去了,但也更抬不起头来了,脸上一顿臊得慌。
“爹爹,小子知错了,再不敢闹了。”
……
南下穿山越岭的路上,瞧见的驿道越来越多。
但众人都不敢走驿道,怕遇上官府的人,被当逃户处置。
五天后,诏安粮也吃空了。
一行人终于又瞧见了城楼,却都不敢凑上去。
陆君实眯着眼睛远远眺望,见城楼的眉额上,以黑漆凿写着“蔡州”二字。
蔡州是哪儿,他没什么印象。
已南下十八天了,不会还没走出河南吧。
即将冬月,冬月的河南可是要冻死人的。
能零下十几度,夜里则更冷。
腊月更是完犊子。
蔡州,必须得想办法进去了,不然想凭蓑衣不被冻死,真的痴人说梦。
“将随身物都捆绑紧,一队接着一队排好秩序,排成二十队。”
“随我一起去喊开门。”
“若有不测,便向南跑,于随意一条河的河边汇合。”
吩咐过后,近一千三百人刷拉一下子就排成了个巨大的方阵。
且还都是披着蓑衣的,还真有种草人大军的气势。
陆君实也壮了壮胆子,内心一边祈求老天爷行行好,一边转身朝城楼的方向带队而去。
轰隆隆的动静,惊得高高的城楼上探出一个又一个脑袋。
陆君实昂头呐喊:
“草民自太原而来!因战乱不得不作流民南逃!”
“请求官老爷们开恩!容许我等入城扎根!”
喊话落罢,空气也静寂下来。
过了好久好久,城门终于传出拉栓的动静!
然而城门打开的刹那,却涌出规模浩荡的握刀官兵!
“大胆逃户罪民胆敢聚众闹事!”
“尽数捉拿!可就地斩杀!”
???
怒吼传出的同时,官兵也举起刀向他们追砍而来!
稻草人大军被吓得狼狈逃窜。
陆君实怎么也没想到,蔡州竟是谈都不谈便要杀他们!
怒火在他心中爆燃!
这也太过分了吧!!!
一千三百人呐!!!
说杀就杀吗!!!
真当人命是草芥吗!!!
既有这么凶残的杀戮之心,怎么连特娘易守难攻的重镇太原!
都能叫金贼连年乱日!
这就是号称中原正统!却只会欺软怕硬!欺负自己子民的大宋吗!!!
呔!!!
眼看着两名官兵挥着长刀朝他劈砍而来!
陆君实暴怒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