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之时,沙县的北城门洞开。
城内,以五千县民组成的“厢军”,说是丐帮还差不多。
个个身上挂着布袋和竹筒,就是手无寸铁。
王致祥很快就过来了,他提来了一面黑旗,上面写着“沙县”二字。
另还拖来了个竹篮子。
里头是五十多把长刀。
“陆防御,这些是用你的铁打出来的刀,你与你的人拿去。”
陆君实心想,咱本是想造刀砍你的,结果现在……
本以为这刀也会跟此前从官兵手里抢来的刀一般沉,谁知用力拎起来时,却是轻飘飘的。
恐怕三斤都无。
刘乐水等老实村民哪里敢拿刀啊,最后还是陆君实几番叫他们,他们才敢硬着头皮上前来,将刀以双手谨慎的捧着。
王致祥眼神凝重的扫视一眼他的县民,最后:
“出发吧。”
……
这一路,人心惶惶。
队伍也一片杂乱,又可称乱七八糟,简直乌合之众。
而出城向北才走了不到一个时辰,王本德和王本仁便叫唤着走累了,闹着要歇。
好脾气的陆君实本想从了的,二人一瞧便是读书的货色,未吃过多少苦头。
也非看在王致祥的面子。
而是想走慢点儿,磨叽磨叽,晚点儿再到建州。
最好到了时,建州的大部队已经出发了,他们便再回来。
可武庚却不是个好脾气,他瞪着二人吼道:
“这才哪到哪儿?便叫唤累了?”
“真正上沙场杀敌时,也能与你的敌人说你累了,要叫停歇歇再厮杀?”
吼罢,他还粗鲁的抬脚,各狠踹了一脚二人的屁股。
“走快点儿!”
他那大嗓门儿,几乎所有人都能听见,众人被吓得也赶忙加快了些脚步。
晌午时分,众人这才被武庚允许就地歇息一刻钟。
陆君实瞧见他竟是干嚼着生米,嚼一口便喝一口水,熟稔般面无表情,一边吃一边炽热着目光察哨眼前。
一看就是个专业行军作战的宋人官兵。
陆君实将自己的盐豆和炒豆子分了些给他,与他一起吃。
顺便跟他了解了解情况。
不问不知道,一问吓一跳——
武庚,曾官至正五品,步军都指挥使。
因力主对金抗战而被革除军职军籍,并逐出军营。
此后多年,屡番投到不同的将领麾下,几番从零做起,被差遣着四处平息民乱。
结果主战的将领越来越少,提一回失业一回。
几年下来,心灰意冷,便回乡了。
王致祥一个小县令,又没啥能耐。
只能给他个闲职做做,即便游手好闲,每月也能领个十六石粮。
免得他因郁闷而在沙县折腾出大幺蛾子来。
陆君实心里一声卧槽,十六石,一石可是一百斤啊。
啥也不干就能拿一千六百斤粮,我丢你螺母。
以稻米折价便是将近二十两银子,我丢。
武庚滔滔不绝的吐槽心中郁闷,可是渐渐的,陆君实却听不太清楚了,因为四周太吵了。
“丐帮”们不安的叽叽喳喳,声响越来越大。
陆君实心想,估计是有人想趁机逃跑了,但胆子还没支棱起来。
又或者根本不知自个儿能往哪逃。
武庚冷眼扫视眼前,手握佩刀“蹭”的跳站起来。
担心武庚又要踹人,那多疼呀。
陆君实赶忙扯着嗓门儿大喊道:
“大家都别慌,没事的,咱趁现在把方阵给列齐。”
“免得到了建州时还这般散乱,恐怕要遭建州官老爷的严惩。”
“以各村为一排,速度速度!”
“丐帮”乱七八糟的东西乱跑,凌乱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列出长短不齐的约百支队伍。
每支多则六七十,少则三四十。
陆君实又将队伍再给拆散,每支十人,点一人为“什长”,其余九人则三三为组。
各村则点一人为队正。
不知不觉间,武庚瞧见自己面前排出了整整齐齐的小豆腐块儿。
每个豆腐块是十人,果然比之前的乱七八糟看着舒服多了。
他很高兴的对陆君实说道:
“你也曾从戎过?”
陆君实摇摇头,他只看过抗日电视剧,看电视学的。
“每组的三人,左者侦左后,右者侦右后,居中者察前。”
“这样就能互相保护了。”
“咱这一路就这么边练着边往建州走吧。”
“真要是打仗了,这法子能保命,不叫咱的后脑勺挨人偷袭。”
这一路上,“丐帮”们果然比之前安静了许多,练习着东张西望。
老实的农民并不会多想什么,他们只是听见了陆君实说,这样子能保命,便就这么乖乖的听了。
也意识不到去思考为何要这样。
而武庚却能明白这样一来,三人一组便能全方位的警惕四周。
形如一团稳固的三角,不断向前推进。
可以啊!
傍晚时分,与武庚一道走在最前的陆君实,这才瞧见远处那被夜幕罩上一片漆黑的高高城楼。
被城门候照身入城后,城内一片火光冲天,已然集结数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