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何钱儿这个大嗓门呀……”李善用含笑摇了摇头,熟稔地领着众人往饭厅走,“走吧,饭厅就在前面。老刘不是专门的厨子,只会做几样家常菜,一会儿送过来,你们别嫌弃饭菜粗糙。”
廖缪缪一脸惊奇地看着李善用:“行啊你,什么时候在虞州置了这么一份产业?这几年虞州城地价飞涨,你这个位置、这个规模,按市价怎么也得万把两银子了吧。”
李善用眨眨眼睛,得意扬扬地笑了起来:“这块地方是我还在京城的时候就买下了,那时候地价便宜还得很呢。后来虞州兴旺起来,左邻右舍都建起了宅子,我就凑热闹又跟着扩建了一下,不过这时候就开始涨价了。算一算,连地带宅子总共花了我……八百两银子吧。”
“八百两?!你赚大发了!”廖缪缪难掩羡慕地说道,继而又深深地叹了口气,“你在京城的时候,怎么就能想得到在虞州置产啊?唉,我当初怎么就想不到呢……”
李善用狡黠一笑,说道:“虞州城紧邻着虞江,水深流缓,最适合建码头,位置又距离京城十分近便,只要运河商道复兴,虞州必定会成为商家必争之地,我怎么可能不先下手为强呢?”
“好家伙!”廖缪缪两手一拍,笑道,“别人是哪里兴旺,就往哪里置产;你是计划让哪里兴旺,就先往哪里置产啊!你不赚钱谁赚钱!”
“话也不能完全这么说,”李善用浅浅谦虚了一下,“除了虞州地价将要大涨之外,我还考虑到了虞州城靠近京城,万一在宫里出了什么事,这里是一处进可攻退可守的落脚之处。你看,咱们这不就用上了么。”
廖缪缪“嘿”了一声:“我还以为你居然转了性,敢情还是在自夸聪明呢。”
李善用骄傲地瞥了她一眼:“我聪不聪明,廖阿姨还不知道吗?用得着我自夸?”
“噗!”廖缪缪忍俊不禁,败下阵来,连连摆手道,“好吧好吧,咱们大师姐当然是最聪明的……”
二人嬉笑玩闹之间,便有下人端了热水巾帕来给他们洗手净面。一番洗漱之后,何钱儿就拿大托盘送了饭菜过来,是两盘炒时蔬、一盘蘑菇炖鸡,和一人一碗热气腾腾的热汤面。
何钱儿把饭菜摆到桌上,对李善用笑道:“还有四个菜,老刘正忙活着呢,怕让东家和贵客久等,让我先送过来。”
“不错,你们有心了。”李善用微笑颔首,拿出一个沉甸甸的布包,交给何钱儿,“我不在的这阵子,大家伙儿都辛苦了。这是一百两银子,你拿去给大伙儿分分,每个人至少五两银子,要是不够,再来找我拿。”
何钱儿喜笑颜开地接过布包,连连躬身道:“这些尽够了,多谢东家。托东家的福,大伙儿平时在铺子里干活儿,工钱本就比旁的铺子多一成,东家还时不时地打赏,真让我不知如何报答才好了。”
李善用笑了笑,说道:“不用客气。我不常在这里,铺子里的生意都靠你们打理,差事办得好,自然该赏。”
“是!多谢东家!多谢东家!”何钱儿连声答应,欢欢喜喜地拿着银子出去了。
老刘的手艺确实比不了专门的厨子,饭菜做得平平淡淡,聊可果腹而已。好在一行人旅途奔波了这些日子,都习惯了船上的粗茶淡饭,谁也不挑剔抱怨,各自埋头吃得认真,唯有孟湉呆愣愣地看着面前的饭菜,有些食不下咽。
李善用夹了一筷子菜正要放进嘴里,余光瞥见孟湉拿着筷子发呆,碗里的饭几乎没怎么动,一副神思不属的样子,她心念一转,就知道他又在担心皇上的安危了。
他们是在接到信的第二天就启程了,为了尽快赶路,也为更好地掩饰身份,他们搭的是襄国织坊往京城送贡品的快船,借着贡品的名义在各地闸口皆可不必等待,直接命令闸官随到随开闸,还能免去许多盘查、检视的麻烦。即便如此,他们上路以来也有十日了,再加上送信过来的时间,总共得有一个多月了,太子信中语焉不详,让人没法判断事态究竟有多紧急多严重,过了这么长的时间,也不知皇上眼下是否安好,这让孟湉如何能不心急。
先时,大家夜以继日地赶路,孟湉还能控制得住自己不去想这么多,可是船快到虞江口的时候,李善用忽然说要提前在这里下船,很是出乎他的意料。好在,孟湉与李善用相处了许多年,对于她行事的章法早已了然于胸,略一思考就明白了她的意思,他身为仅有的两位成年皇子之一,又是手握兵权的边王,既然有人对皇上不利,就一定会密切关注他的动向。
襄国运河快捷便利、四通八达,任谁都能猜到他要进京一定会走水路,此时京城附近的渡口肯定已经被监视了,只要他一露面,幕后之人立时就能得到消息。所以,李善用才会决定在此提前下船,乔装一番,做好准备之后,另行改道陆路进京。
可是,明白归明白,孟湉又哪里按耐得住急迫的心情呢?这里距离京城不过二百多里,要是不下船,这会儿都快到了,一想到父皇正身陷险境,而他却安然在这里吃饭休息,他如何还能坐得住?
李善用早就摸透他的脾性,知道他能想明白她的用意,不会对她的决定心生不满,只是心中过于焦虑以至于稍有片刻安闲就生出了负疚感,因而也不多费口舌去解释劝慰,只简洁说道:“快吃饭,今天要早点休息,明天还有好多事等着做呢,没时间耽搁。”
“哦,好。”一听稍后还要做许多事,孟湉反而松了口气,觉得心头大石轻了些许,问道,“明天咱们要做什么?我提前准备一下。”
李善用看了他一眼,露出一丝神秘的微笑:“明天你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