敛去嬉笑之色,倾身向前,以目光引导李善用四处环顾:“我是想让你看看,人世间没有真正的绝境。他们的家乡遭了灾,百姓活不下去了,也许有不少人就在当地冻饿而死了。可这些人逃荒到了这里,就能靠福田院每日十个铜钱、一升米活下来,再苦干几年或许就能在京城成家立业、扎下根来,等有了两三代人的积累,未必不能经商置产,成为京城富户。”
“相比于这些人,你身为女官,上得皇后娘娘信重,下受宫人尊敬,日后前程大好。就算一时遇到难事,凭你的聪明才智,也没有解决不了的。所以,开心些吧,快把你身上那股畏畏缩缩的奴才味扔了,”说到这里,孟湉夸张地掩住了鼻子,“都熏我一下午了。”
“二殿下难得同我说几句好话,我这心里正感动不已呢,啧……”李善用眯起的眼睛中射出一道冷光,“看来我刚才暂代安顺职司还不够,还得暂代皇子傅姆的职司,好好教教二殿下该如何说话方为得体,不至失了皇子体面。”
“冰糖绿豆也喝完了,该说的话也都说了,咱们快出去吧。”孟湉被她瞪得汗毛一耸,连忙站起身来,委屈巴巴地说,“这身粗布衣服扎得我肉疼,要不是为了带你来这里散心,我何至于穿这种衣服?你个小没良心的,还威胁我!”
孟湉带着李善用离开暗渠,第一件事就是裁缝铺换衣服,又去香引斋买了一包桃花酥,给她带回宫慢慢吃,然后才送了她回宫去。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李善用站在夕阳余晖中,对孟湉绽开灿然一笑:“多谢二殿下,我多年不曾像今天这样开心了。”
孟湉的面庞被晚霞映得红彤彤的,语气都显得温柔了许多:“你开心就好,快回去吧,下次再想出宫散心,记得来找我。”
“好。”李善用盈盈一礼,告辞离开了。
回宫以后,李善用叫来尔雅,吩咐她去寻近五年的邸报送来。
“邸报?”尔雅一愣,“姑娘要那东西干嘛?”
邸报又有朝报、条报、进奏院报状、宫门抄等等称呼,刊载近期的皇帝谕旨、诸臣奏议、人事迁调黜陟等官方文书与前朝后宫的大事,张布于宫门供人传抄,由进奏院邸吏收集抄录,传达给各地州郡长官。因关注度高、需求量大,有书铺专门做这一门生意,每日使人去誊抄邸报,于店中印制售卖,是研究朝局动向最直观、最方便、最容易获取的一手材料。
可是,这东西都是朝臣和他们的幕僚才钻研的,女官职司只在后宫、不涉朝政,看邸报有什么用?自家姑娘每日忙得晚睡早起,这几日难得有点空闲,不说好好补觉,怎么突然想起来看这种枯燥无味的东西了?
李善用手里端着一册书,专注地盯着看,听到尔雅的问题不禁抬头白了她一眼:“殿下迁入东宫、入朝听政是迟早的事,不趁着现在了解朝局,难道真等着日后给殿下做后宫?”
“噗!”尔雅忍不住笑出了声,嬉笑道,“做后宫有什么不好?姑娘生得这般美貌,又跟咱们殿下是打小的交情,日后怕是比当今的史贵妃更得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