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娘子见了也在一旁笑得欢,说起近来的大事,她倒是隐约知道一点,却是不知与竹青说的是否是同一件,林娘子在心里琢磨了一瞬,不过那些大人物的事与她们这些小人物无甚干系,便不当回事。
皎皎掩唇轻笑,闲来无事听听倒也能逗趣解解闷儿。
竹青痴笑了会儿,正了正色说:“接下来我说的可真是天大的大事。”
“好了,快别卖关子了,快说快说!”菘蓝催促。
“我要说的呀,是宫里要选秀啦!“
“吁~”话落,女婢情不自禁的嘘声。
众人都不以为意,自建国起,年年都传要选秀,至今也没落到实处。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但天下人皆知,我大烨朝的皇帝不近女色,登基十年活得比和尚还禁欲,就是和尚有时还偷腥呢。
圣上年近而立,宫中别说皇子了,就是公主也没影儿,除了那穷得娶不上媳妇的男子,寻常人家这年纪哪个没有孩子的,成亲生子早的都要做祖父了,独圣上却膝下空空。
宫里不是没有妃嫔美人,但就是无一人诞下皇嗣。
大家都私下怀疑是男子那处出了问题,据说陛下已经多年不幸后宫了,宫里的妃子哪个不是天仙,陛下不去后宫实在是有心无力啊,这才不选秀。
年年都来一回,狼来了的谎话听多了,大家都不当真,毕竟都习以为常了。
众人明摆着是不信。
“我可没瞎说,这可是千真万确的事,圣旨都下了。”
竹青据理力争,“别不信,等着瞧!那些达官贵人这几日有的热闹了。”
也是,要是真要选秀,小姐们得准备衣裳首饰和脂粉之类的。
但这些就和她们这种女子无关了,哪个平常女子没做过飞上枝头的梦,她们这样的运气好被人赎身出去做正头娘子,运气不好的在这楼里面蹉跎一生,年轻时候做姑娘,老了做鸨母继续教导年轻的姑娘们,运气最差的被人买下做礼物转手送来送去。
唉,林娘子叹了口气。
林娘子的男人年轻时是个穷秀才,穷秀才别说千两,就是十两也拿不出手,人又穷又呆愣,要不是看在他对她一心一意,眼里只有她。
林娘子最后狠狠心拿自己的体己钱自赎,毅然决然出来嫁了秀才做正头娘子。
穷秀才一生没什么出息,到现在也还是秀才,跟着他日子虽过的贫苦,但对她是百依百顺,她为了让日子好过些,回了楼里教导年轻姑娘舞艺。
林娘子笑的甜蜜,她这人没什么野心,当年众多追求者里有权贵,也有富甲一方的富商,但她选了对她最真心的那个,问她心动过没,说不心动肯定是假的,但她知道自己斤两,那些高门大户不是她能拿捏的了的,所幸没选错。
皎皎听到要选秀心中一动,也许这是一个机会。
过了十年,那些人根深树大,单凭她和仅存的旧部,现在就和他们对上不是明智之举,还需韬光养晦才是。
“皎皎,上鼓吧。”
今日还需再练半时辰的鼓上舞,练完接着要练琴琴,晚间仍不能歇息,花楼女子必须会讨好男子的技巧。
皎皎脚下借力一跃,轻巧地踏上了大鼓。
“这鼓上舞可柔可刚,柔中带刚刚柔并济,不仅要有力量也不能少了柔媚,舞姿才能惊艳人心。“
皎皎伴着林娘子的话,抬臂提臀起势,皎皎几乎不用多想,脑子里就出现下一个动作,身体自动跟上,仿佛喝水吃饭般简单,像是刻入了骨血当中一样。
无疑皎皎在舞艺上很有天分。
“咚,咚,咚……”
鼓声时轻时重,众人完全沉迷其中,直到皎皎出声唤林娘子,众人才如梦初醒。
“娘子,您觉得可还有何欠缺之处?皎皎立时改正。”
“不错,就是动作仍不够媚,回眸的时候要像这样。“
林娘子手执团扇转身,姿态轻盈。团扇遮面,只露出一双美眸,眼中似流转着无限情意,虽能看到眼角还有细纹,但却是说不出的风情美丽。
菘蓝和竹青看得一愣,林娘子不愧是名动天下的舞姬,真是风韵犹然,随随便便的一个动作怎么就那么好看呢。
林娘子放下手,颔首问:“如何?”
美人杏眼亮得似盛了星子,摇着李娘子的手轻晃:“娘子之风韵,皎皎倒显得粗陋了,远不如您,还要烦您多指教我,到时可别嫌我蠢笨。”
皎皎暗叹,看来她还有的学,果然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你这小娘子是嘴里含了蜜不成,平日喝的可是仙露琼浆,说话可真动听。”
林娘子捂嘴娇笑,一个绝色大美人的夸赞,尤其还是一个比你年轻漂亮的美人,任谁听了都舒心,心飘飘然。
这边皎皎在苦练技艺,那头的陈言悠悠转醒。
陈言坐起身,几日未好好歇息,睡醒全身都有些乏力,前额还隐隐作痛。
陈言揉着头,起身下床,他似乎做了一个噩梦,梦里玉柔走了,张家入眼是满目的白,到处都是白,白的好像冬日下着的雪色,纯洁又刺目,眼前好像只剩下白色,眼前的人和物渐渐虚无了……
摇头苦笑,佛说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因怖故生忧。他真是杞人忧天,玉柔就完好无缺地待在家中,前几日才见过。
走了几步,男人顿在原地,高挺的身影颤栗着,身形不稳就要倒下,又略显狼狈扶着门框站稳。
屋内陌生的陈设,这是一间穷苦人家的屋子,虽收拾的干净,但仍能看出主人家日子并不宽裕,显然不是在他所熟悉的斋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