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朱某唐突了,刚才由于先生困意未消,直接倒头睡去,朱某这里初来乍到也不便过分叨扰。本来做事已经极不周全,此刻若再贸然扰了先生的清梦,那果真是罪大恶极。”
见小先生终于跟自己说了话,朱汜这里也不含糊,立刻转过身来笑脸相迎。
“你可快拉倒了吧,担心本先生当着气头再训你一通就直接说,搁我面前还扯这么多别的弯弯绕,你不觉得自己心眼子有些太多了吗。”
面对朱汜这番多少显得有些冠冕堂皇的话,胡轲心里当即升起了一种不屑。
自己行走江湖多年,类似于朱汜这般小小的心眼,早已是他手到擒来的把戏。
“既然已经被先生看穿了,那朱某也不好再过掩饰,确实我这是一时着了相,实在不知道如何跟先生开口,这才只好缩于墙角不敢动弹。”
朱汜这个时候倒也光棍,已经被人给看穿了也就不再遮掩。
说罢,两个互相坦诚的人相视一笑,方才那点小小的矛盾这个时候也都被隐藏在了这笑容之下。
“说说吧,你到底是犯了什么事儿,才落了个跟我差不多的下场。”既然两人之间的尴尬已经打破,那胡轲这个时候也就直入主题。
在他看来,能得到自己这样的智者拨冗相问,那眼前这个已经陷入人生低谷的小伙子自然是知无不言。
毕竟此刻的他除了自己之外,估计也没有什么好的求助对象,虽然自身难保的胡轲不认为自己拥有能够反手为云覆手为雨的能力。
可这个时候见自己的朋友遇到了麻烦,自己这边哪怕只当一个倾诉的对象,也比一直保持无动于衷要好。
“先生今天还允许朱汜说一句不。我所犯的案子牵扯甚广,背后招惹的势力,远不是先生想想办法就能解决的。
更何况对于此事我心里有数,还请先生不要再为朱某的事情烦心。”朱汜说完,原地冲着胡轲拱手行礼。
他这样一副坚决模样,完全出乎了胡轲的预料。
胡轲是万万没有想到,本以为这家伙此刻面对自己的询问,多少都应该呈现出一点激动的表情来。可是没成想,对方非但不为所动,甚至竟是直接拒绝了自己的好意。
“说说呗,反正如今这牢房里面就只有你我二人,就算你犯的事儿把天都给捅破了,可现如今你到了这诏狱里面,再说点什么也都会被这低矮的天花板给拦住。”
胡轲现在只当是朱汜招惹到了什么极为可怕的势力,这才不敢跟自己交流。
而胡轲自己如今已经无所畏惧,哪怕是天王老子亲自站在他的面前,他此刻该不给面子的时候,也绝对不会给对方面子。
“先生,此事还是罢了。自家的事自己知道,我这一次得罪的人,地位已经高到了不能说。
纵使先生再问我这里也不能将这个麻烦波及到先生身上。”朱汜再一次拒绝了胡轲的好意。
他是因为皇帝的旨意才跑到这里来服刑,也因此对于胡轲表现出来想帮自己解决问题的好意,他断然不能接受。
一方面自己的事牵扯皇帝,这个级别远不是胡轲这样自身难保的人物可以触碰了的。
第二方面则是,自己还没到在小先生面前暴露身份的时候,这个时候若是如实相告,整件事情就会变得异常麻烦。
最后一方面则是,朱棣对于自己现在这般境遇心里还是有数的,虽然现在看上去自己的处境极为不妙,但实际上他再怎么说也是一位皇子。
尽管不知道皇帝现在为什么对他产生这么大的怨气,将他直接投到了关押臣子们用的诏狱里面。
可是终究有一日自己是要出去的,并且通过朱棣对于朝廷内外如今局势的分析,他觉得自己脱困的一日并不会持续太久。
这里面的道理也很简单,眼下眼看着胡惟庸一案掀起的滔天巨浪就要波及到朝廷的各个角落。
此时此刻无论是出于用人的角度,还是安抚人心的角度,皇帝不可能任由自己这样一位青年皇子搁在诏狱里面发霉发烂。
这三方面原因共同作用之下,就决定了朱汜这个时候虽然心理苦涩异常,但他对于自己的未来却并没有太大的焦虑。
而既然自己的麻烦可以自己处理,那就尽可能的不再把这位小先生也扯在这场麻烦之中。
毕竟通过先前的一些迹象,朱汜已经知道自己在牢房里面说的话,并不是像胡轲说的那样直接被诏狱的天花板给拦了下来。
在一些自己看不见的角落里边,不知道有多少双耳朵,正在那里偷偷的关注着这里发生的一切。
而自己如今跟小先生之间的对话,不但能够突破遭遇的低矮的房顶,而且真的能够上达天听。
不过此刻虽然朱棣已经开始怀疑诏狱里面有人在监视自己,可他不过以为这又是父皇特意安排的什么眼线罢了,根本不可能想、也不会去想,当初听见自己谈话的竟然直接是太子大哥。
“先生,今日我们不聊这不愉快的话题。”朱汜再次冲着胡轲微微一笑,就想要把这一幕给接过去。
而这个时候他也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突然低下头把自己的铺盖完全打开,再拿出其中一床比较厚的被子丢给胡轲之后。
自己则把另一床相对较薄的被子直接用力给扯开,并进而把外面的被套撕成了一段段长短不一的布条。
“先生的伤口恢复的怎么样了?”之前虽然对胡轲的伤口进行了简单的包扎,但那伤口委实不小,朱汜现在还是不太放心。
而面对朱汜这个时候突然切换话题的行为,胡轲表情先是微变,不过很快他也恢复到了往常那把散淡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