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早饭,李氏果然去买了根筒骨,一点肉都不带的那种。
苏慧望了眼,简直比华佗刮骨疗毒还干净。
她忍住不适扭过头,脑海中那抹猩红却怎么都褪不尽,越想驱赶记忆就越深刻,紧接着胃里一阵翻腾,她赶紧往茅房跑。
镇上的屋舍与乡下不同,茅房不是旱厕,里头只有只桶,大解小解都在桶里,每天天不亮就有人拉着车,挨家挨户来收走,自然是要出清理费的。
对上那散发着臭味的桶,苏慧再也忍不住了,狂吐一通才扶着肚子出来。
外头石头和小苗已经候着了,见她出来,石头递了一碗温水,“大嫂,漱漱口吧。”
小苗也把布巾递过来,“大嫂,漱了口擦一擦,娘给你找梅子去了。”
苏慧心下一软,原身从前并不常与他们亲近,但这俩却一如既往的懂事体贴。她道了谢,漱过口用巾子擦了擦嘴角水渍。
酸梅子是李氏早就买下的,她当年有孕时没怎么害喜,并不知酸梅子能止吐。还是前些日子苏慧害喜吃不下饭,她同巷子里生养过的妇人打听了,才知道的。
这种酸梅子并不是生的,而是果脯铺子里收了鲜果用糖渍过的,价贵,一斤就要十几个大钱。但为着儿媳妇能好受些,还是咬牙买了。
取了几颗梅子出来,苏慧已经在院子里坐着了。吐过一场,她觉得浑身都不大舒坦。
她没怀过孩子,也不知道孕吐竟然难受至此。
李氏见她蔫嗒嗒的,赶紧把梅子递过去,“快吃几颗,能缓解一二。”
“谢谢娘。”苏慧接了梅子,先往嘴里塞了一颗,才刚咬了一回,口齿间就泛出酸水,十分痛快。
吃过一颗,感觉缓解了,苏慧就没再继续吃。才吐过一回,胃里没有食物,食用太多酸东西反而伤胃。
见石头和小苗都盯着那梅子,苏慧便把剩下的两颗分给了他们。
李氏见着了,略皱了皱眉,“这是给你止吐用的,你给他们做甚?”
石头小苗听见这话,齐齐伸出手,要把梅子还给苏慧,“大嫂留着,吃了不吐。”
苏慧笑了,“我已经吃过一颗了,感觉好多了,剩下两颗你俩吃,算是谢你俩方才帮我递水和巾子。”
帮把手的事夸一句就得了,哪里还要给奖励的。李氏知道她这是借口,却也没再阻拦,儿媳妇愿意把吃食分出来,她该高兴才是。
“既然你们大嫂都这么说了,那就给你们吃。”
“谢谢娘,谢谢大嫂。”两个小孩腼腆一笑,一人攥一颗梅子坐在边上,却也没急着吃,而是闻了闻,就塞进了衣兜里。
过了这茬,李氏就要出门了。附近几条巷子住得都是同她们家境差不多的,并不舍得出钱雇人洗衣裳,所以每每出去找活,她都得去镇中繁华些的地方转悠。
也不是一转悠就有的,有时候去晚了,活就被别人接了。
她交代了一句就要出门,苏慧见状赶紧提出自己也想出去转转。
李氏瞥了她一眼,“你就在家歇着,走来走去的多累人,万一被人冲撞了更了不得。”
苏慧摇了摇头,“我身子已经好多了,略走几步不碍事,再不出去转转我就要发霉了。我也不往人多处走,就在周边转转,觉得累了就回来。”
她想搞钱就得出去看看,不出去走走,怎么知道要怎么搞钱?
李氏见她兴致高,有孕之人确实不能一味闷在屋里,想想同意下来,又进屋给她取了几个大钱,“你把石头和小苗带上,也不能走远了,觉得累人就赶紧回来。要是看见想吃的就买了,别省着。”
明明家中不富裕,却还愿意给她买零嘴的钱。作为父母早逝,独身拼生活的孤儿来说,苏慧狠狠感动了。
她软软应了一声,“谢谢娘,我记下了。”
李氏急着去找活,交代完就走了。
苏慧又略坐了会,喝了点温水,觉得胃里酸气消得差不多了,才领上石头和小苗出门。
出了巷子,苏慧才明白所谓的镇边到底有多偏。
长庆镇颇大,又是西行跑商归来的第一站,许多商人都在此扎根,以求能第一时间得到最新鲜有趣的玩意。久而久之,人口便越发密集,镇子也越扩越大。
中间部分自然是豪绅们的地界,再次些的住着略有些体面的土著以及外地行商,最边上一圈则都住着如程家一般的人户。
这就类似于后世对于城市的环形规划,最富庶的住二环内,穷苦些的去二环外。
这也造成了一种现象,那就是有些本钱的店铺都在二环内,二环外很少。
苏慧顺着街边慢悠悠腿了约一刻钟,却只见到了零星几家出售杂货和米粮的店铺。至于其他譬如布庄或成衣铺子以及酒楼食肆什么的,她都没见到。
倒是在街边摆摊的小贩有不少,卖木梳布头鞋垫子的,花卷馒头大包子的,甚至还有逮了自家活鸡活鸭摆在路边卖的,摊贩见了人就盛情吆喝,苏慧闻不了那味道,拉着小苗喊上石头走开了。
路过杂货行,苏慧进去看了眼,发现里头不仅有各色家用器具,竟还额外辟出一块地方摆着从西边来的香料和一些小玩意。
不过大约是好的都被二环内截胡,这处杂货铺里所售的品相有些参差不齐。
征得小二同意,她捻了颗胡椒放在鼻尖轻嗅,味道竟一点不比后世经过改良的差。
除胡椒外,苏慧还看见了孜然,这味香料于牛羊去腥颇有些能耐,烧烤时撒上一撮那叫一个香。
她手头不宽裕,不然买些回去烧肉是可以的。
从杂货铺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