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温欣开了门,见门外站着的人是钟静宜,她瞬间松下一口气,人傻站着。
钟静宜没说话,化着烟熏妆的大眼睛瞟她一眼,眼神在抱怨,大白天的你锁什么门?
温欣心里乱着,懒得跟她计较,回身拿着保温杯坐回窗边座位。杯里泡着大麦茶,一揭杯盖,麦香扑鼻,她饮一口,盖回盖子,保温杯搁桌上。
桌上手机响,她老妈发来长语音。这种情况多半是讲正事,她不想外放骚扰别人,更不想谈话内容被隔壁的张俭听到。
温欣找来耳机插上开始听,语音里温妈妈说:“阿欣啊,跟你说个事。你大姨想给你介绍个对象,我了解过了,条件很不错的,是个公务员,正科级呢。人比你大两岁,照片我也看过了,五官端正,很斯文的,而且有房有车。你大姨把你微信号推给他了,等加上了你跟人家好好互相了解一下知道吗?”
第二条语音:“你不刚好打算回来考公务员嘛,正好你们就有共同话题了,你多跟他请教一下呀。他是咱这儿本地人,以后结婚了离家里很近,想回家就能随时回家多好啊。你说你去北京这些年,我跟你爸见你一面多不容易。对了,你不是说辞职了吗,工作干到哪天呀?具体哪天回家呀?”
去莫斯科的计划,温欣没跟家里讲,父母以为她还上着班。
相亲这事儿,她搞砸过两回,那两人条件其实都不错,跟她蛮匹配,可她就是没感觉,心如止水的,觉得自己这辈子再也无法爱上谁。
温欣这次依然没办法跟老妈保证,怕自己做不到跟人家好好地互相了解,只能发个表情包敷衍:知道啦.jpg
她算了算回北京时间,打字回复:我目前还在交接工作,大概再过十天左右就可以回家了。
温欣自小温软乖顺,不会撒谎,但长大后发现,必要时撒点小谎,可以省去很多麻烦。
她长这么大做过最叛逆的事,是高考填志愿时,没听从父母的意见,执意优先填了北京的学校。
父母一再问她为什么非要选北京,十八岁的温欣心虚地说:“因为,我想出去看更大的世界。”
但其实是因为张俭。
温欣算不上顶聪明,学习成绩中庸不拔尖,但在张俭尽心尽力地辅导下,她成绩提升了很多。尽管如此,她也不像张俭那么笃定,对心仪的学校有十拿九稳的信心,北京的学校她根本没信心能考到。
那晚上完晚自习,张俭约她在学校操场走了走。皎洁月色下,张俭背靠着篮球架,他的影子罩着温欣,垂眼看她,“温欣,我想去北京。你呢,打算报哪里的学校?”
温欣抱着课本,往篮球架的另一侧一靠,仰起头说:“我爸妈希望我考本省的学校。”
张俭侧头,眼睛追到她脸上,期待地问:“那你自己怎么想的?”
“我……其实我自己没有想太多,”温欣不自信地笑了下,“哪里的学校要我,我就去哪里,只要能上大学就行。”她天生的随遇而安,没什么野心。
张俭看她一会,缓缓挪过去一只手,默默地牵住温欣的手。温欣愣了下,但没躲,慢慢转头看他,路灯阴影下,张俭的五官更立体,他身上野心勃勃的气息狠狠地吸引了她。
温欣脸颊蓦地烧起来,兵荒马乱的心跳险些把她擂晕。她一直觉得自己很普通,不知道张俭为什么会喜欢她,虽然他从没说过“喜欢”二字,但温欣以为自己的感觉不会出错。
她不敢看张俭太久,红着脸羞怯地低下头,嘴角浮起满足的微笑,感受着男生肌肤传递而来的暖意。原来男生的手可以这么软,握起来可以这么舒服,这么温暖。
被牵着的是手,可温欣感觉到心也暖得胀起来,少女的一腔柔情孵化成了梦幻的花朵,她像踩在云端,浑身轻飘飘的。
张俭把手握紧了些,眼睛紧紧盯着她,几乎是诚恳地央求她,说:“温欣,一起去北京好不好?”他向来有明确的目标,有清晰的规划,永远上进,永远自信,非常清楚自己想要什么。
房间内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钟静宜拿着泡芙、瓜子、保温杯坐到温欣对面。温欣的思绪被拉了回来,她恍惚着,怔愣地看钟静宜的烟熏大眼睛。
钟静宜撕开食品包装,把泡芙递过来,“吃吗?”
温欣摘下耳机,伸手拿一只泡芙,“谢谢。”
“我叫钟静宜,钟表的钟,安静的静,适宜的宜,”钟静宜塞一只泡芙进嘴里,跟着喝了口水,慢慢咽下后问,“你呢?”
“温欣,”温欣顿了下,也像钟静宜一样介绍自己的名字,“温暖的温,欣喜的欣。”
钟静宜点点头,把瓜子的包装开了,又递到温欣面前,“吃瓜子。”
她忽然这么热情主动,温欣有点应接不暇,忙把捏在手里的泡芙塞嘴里去,空出手来抓几个瓜子拿在手里。
想起在餐车上钟静宜好像在做直播,温欣好奇,笑问:“你是网络主播吗?”
“美妆博主,”钟静宜大咧咧地掏出手机,给温欣看她的账号,“要不要关注一个?”
“好,我正好学学化妆,”温欣毫不犹豫拿手机操作关注,看到她的粉丝数她惊叹,“哇你好厉害哦,有五十万多粉啊。”
“我的目标是明年满百万。”钟静宜闲闲嗑着瓜子,一边盯着温欣有脸蛋看,她做美妆的,对人脸五官很有研究,像个模特面试官一样打量温欣的脸庞,评价道,“你眼睛好漂亮啊,脸型也很精致,鼻梁要再挺点就完美了,眉毛和眉骨的形状长得很好,修眉都省了吧?”
女人无论到什么年纪,被夸好看都会觉得受用,温欣也有这份虚荣心,听钟静宜如此盛赞,她笑得眉眼弯弯,谦虚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