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几何时,郭猛第一次看到“斩木为兵”这个词语,还是在历史课本上,郭猛至今还记得那上面记述的是什么事件。
“大泽乡起义。”
陈胜吴广举兵造反之际,因为缺乏武器,只能斩木为兵,勉强凑出了兵器,不至于让这些可怜的戍卒们赤手空拳去面对秦帝国的官吏军人们。
原本郭猛对于斩木为兵这词更多的是感慨,毕竟就这么简陋的武器都要造反,胡亥为首的秦帝国把底层百姓压榨到什么地步可想而知。
只是当自己得知此刻自己国家的部队中,跟随战车伴随作战的步兵,多数连金属兵器都买不起,只能买眼前这种用刀剑削出尖头,用火烤硬的长杆充当长枪夷矛时,郭猛的心中忽然升起了一股荒谬感。
——这简直就是吃瓜吃到自己身上了,太惨了这是,就这种装备,便宜老爹还每逢出征作战大胜就要铸鼎庆祝,丝毫不在乎手下士卒的武器简陋,而君臣们居然觉得理所当然,这还有天理么?
其实郭猛大惊小怪了,由于这个时代的生产力低下以及习惯所致,各国的军队使用木制和石制武器都极其常见,甚至到了春秋中期,晋国与楚国为了争夺霸权作战,也出现了斩木为兵的情况——当然,人家晋国那时候已经号称有10万大军,扣除守备边境城邑的军队,能拉出来跟楚国死磕的野战机动力量,也多达6万以上。
以春秋时代的生产力而言,晋国凑不出数以十万计的金属兵器还属正常。
而虢国此时的军力,也就1万3左右,跟初为霸主的晋国比,军队不过是其八分之一,居然步兵有一多半装备木制和石制武器,金属兵器的装备率实在是弱太多了。
按一只青铜戈头不过0.5公斤左右的分量看,假如便宜老爹不是把珍贵的青铜都拿去铸造动辄上百斤重的青铜鼎,至少能提高步兵至少1成以上的青铜武器装备率。
这还仅仅是兵器,在这儿,郭猛也看到了铠甲——自然都是木甲,虽然这玩意的防护能力很让郭猛生疑,但是总归比只穿着一身麻布衣服扛揍不是?
木料场的状况让郭猛越看越揪心,勉强走了一圈后,郭猛除了双手紧紧地握成拳头外,再也没说一句话。
“公子是否对此不太满意。”
郭猛的脸过于实诚,缭一眼便看穿了郭猛的心思,不禁暗自提示着郭猛。
“不不不,吾对此相当满意,来人,给沐端上奖赏。”
郭猛在缭的提醒下,总算回过神来,不管如何,木料场的奴隶们干活和成果都是明摆着的,虢国士兵们缺兵少甲这是时代生产力低下的问题,更是虢国公室和各大贵族们将珍贵的青铜浪费在礼器上所造成的,于沐何干?于这座木料场的奴隶何干?
虢公忌父会不清楚他造一只青铜鼎所用物料就能打造出上百只青铜戈?
就算虢公忌父不清楚,其他贵族重臣呢?难道都看不出来么?
一个劲将“在戎在祀”挂在嘴边,但是实际行动中真正重视了军队的装备问题了么?重心明显已经完全倾斜于“祀”之上了,支撑国祚的两条腿,实际行动中荒腔走板,直接就瘸了一条。
倒是在铸造青铜器刻字上兴趣斐然,多半是希望在自己死后,将这些青铜器埋于地下,好向传说中地下的祖宗们邀功吧?
越国勾践被吴国夫差击败后,卧薪尝胆,可是缩衣减食,全力保证军用,这才能在20年后抽冷子一气把吴国捅了个半身不遂的。
相比之下,虢国君臣所作所为完全只是行为艺术,为周携王报仇,向秦晋卫郑联盟复仇的行动全落实在嘴上了。
与勾践的复仇相比,虢国君臣满足于一次次对狄戎的战术胜利中,每次胜利必铸鼎留念——这怎么看怎么象在自嗨。
来自21世纪的郭猛对此行径颇为不屑,毕竟留在史书上的,有退避三舍的城濮之战,有蛇吞象险些成功的柏举之战,有三千越甲可吞吴的笠泽之战,至于虢国的战斗?只有历史学家和考古学家才能勉强找到一些“证据”了。
更多的人们对虢国的战争印象只剩一个:
“假途灭虢。”
因而大费周章铸鼎刻字毫无意义,只要能打赢秦晋卫郑联盟,或者给予即将成为一代霸主的楚国迎头痛击,还需要自己给自己铸鼎纪念么?
鲁国的国史春秋可曾遗漏城濮之战?
楚国的国史“清华简”可曾删减崤之战?
魏国的国史“竹书纪年”可曾涂抹五国伐齐?
这些战役,甚至录入到了后世的教科书中,孰轻孰重,郭猛分得清。
只是这时代的虢国君臣,乃至天下大多数的诸侯国君臣们都看不清大势,还在美滋滋地拿珍贵的青铜给自己铸鼎刻字,犹如狗儿走到哪儿都要撒泡尿显示自己走过路过存在过一般。
正当郭猛沉浸在历史中不能自拔之时,忽然感觉衣角被人轻轻扯动,定睛一看,正是缭所为。
“公子似乎说过要亲自将赏赐交给沐。”
“对对,赶紧将赏赐端上来,吾将亲自赐予有功之人。”
而沐更是乖巧地早早就跪倒在地上,眼巴巴的看着郭猛。
“望众人继续努力,打造出更多器件,以壮我方声势。”
“多谢公子赏赐,吾等定将竭尽全力,不负公子所托。”
郭猛硬着头皮地鼓励了众人一番,随后便准备离开木料场,而沐则带着众人对着郭猛等人离去的身影躬身拜谢着,直至众人的身影消失在木料场外。
而另一面,郭猛离开木料场后,直奔王宫而去,此刻的他决定再努力一把,将自己的便宜老爹说服过来。
然而郭猛的意图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