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如此,岂不是此次众人乘兴而去,败兴而归?”
毛遂加急传回的情报自然不过一日便已传回瑕邑。
郭猛颇有些幸灾乐祸,当然也有些心疼——虢国多数国人积蓄不多,此战消耗不小,参战国人估计掏空了家底,甚至有些国人更是借了国内高利贷才凑齐了出征所需的粮食衣物鞋子。
而明显的证据便是系统再度提醒郭猛,他的寿命再度进行了修正——当然不是啥好消息,郭猛的寿命遽然减少了两个月。
若是出征的国人们能抢到战利品还好,尚有可能归还高利贷;如今白跑一趟,显然后果便是接踵而至,运气不好便是全家破产,卖妻卖儿,甚至自己都沦落为奴隶。
至于当个老赖拒不归还高利贷?
这个时代的高利贷背后站着的都是虢国国内的大贵族,他们行事百无顾忌,只要不是弑君之类恶行,虽然高利贷名声同样臭不可闻,但是为了高利贷逼死个把国人,多数情况下国人不过敢怒不敢言;若只是将国人罚没为奴隶,多数国人亦不过叹息一声,只能回家教育家人,切莫沾染高利贷。
“此种战争多来几场,虢国国人当有几家还能幸存?”
郭猛长叹一声,却不好下手。
这个时代国人出征既是权力亦是义务,并非给予国人的选择题;如果国人摊上一个好战的国君,那便是倒霉透顶;如果这个国君作战十战九不胜,那更是整个国家的灾难。
所以孙子兵法开篇便是:
“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
战争如果不能胜利,不能让战争收益大于损失,那便是越打越弱,“后世”的西楚霸王项羽在楚汉之争中的表现便是典型例子。
“毛遂此次居然连骗带吓,弄回近两百奴隶工匠,也算意外之喜。”
这倒算是不幸中万幸的消息,尤其是当下瑕邑极度缺乏工匠,不管是冶炼工匠、制木工匠,或者是石匠,通通都缺。
正如伯庚所言,这些技术性人才并非是农田里的麦子,割了一茬还能长一茬,要带着一名奴隶出师上手,绝非易事,没有数年之功绝无可能培养出来。
因此毛遂使手段弄回来的奴隶工匠得到了郭猛的高度重视,专程派出两百名骑兵和四百匹马匹,力求尽早将他们全数带回。
有这些奴隶工匠,想来有个三个月的磨合,以伯庚等人之能,必将能发挥出这些工匠的实力,将瑕邑的生产能力大大扩充。
……
又是数日过去,处于后军护卫后勤辎重的毛遂带队撤的比谁都快,哪怕军中有虢国全国的辎重革车拖累,仍然第一个赶到了黄河河边,随后仅用一天多时间便已将所有瑕邑军队全部渡过河。
由于辎重撤退过快,以至于虢国大军追之不及,一路上仿佛为了整一口吃的而紧追其后。
随着数日后瑕邑大军全数返回,整个瑕邑气氛顿时为之一变。
“公子,自从大军撤回瑕邑,街头上对于汝的评价简直完全翻转。”
“哦,不妨细说。”
“瑕邑国人纷纷庆幸当初公子顶住君上压力,未向晋国派出大量兵力。”
缭未曾说出的话郭猛自然明白——如果真的向晋国派出大军,此刻瑕邑内一大批国人或许就得濒临破产了。
而此前郭猛顶住压力缩减出征大军兵力时,瑕邑不少国人颇有不平,认为郭猛阻碍了他们去晋国发财的机会,一度在瑕邑街头巷尾阴阳怪气,要不是年初郭猛突袭彭戏和大荔之戎得手,瑕邑国人跟着发了一笔小财,只怕这些人对郭猛的嘲讽会更为不堪。
毕竟后世著名电视剧《潜伏》中有句名言:
“你断人财路,别人就要断你生路了。”
若不是瑕邑国人之中并无大贵族,只怕对郭猛可就不只是嘲讽这么简单了,运气不好,出现手下擅自出兵的情况也未必不会——至少其他诸侯国已经出现封地大夫不遵国君命令,擅自与他国国君约定出兵作战之事。
当然如果历史继续遵循原来的路子发展,更会发展到“陪臣执国命”这种事,最突出的便是春秋中晚期的鲁国阳虎以家宰之位,挟持家主季氏作出各种决定;此后晋国六卿混战,知氏联合韩魏险些灭赵,最后被反杀,直至晋国国君被“三家分晋”而达到顶峰。
而此次虢国参加联军无功而返之事,反倒反衬出郭猛决断准确,反向强化了郭猛的威严。
“只是此次虢国大军出征,公子却也赞成君上出征,既无功而返,只怕君上将会怪责于公子。”
“无需担心,只需略微引导,以吾父性格,只怕更深恨晋国大宗和周王。”
果然,数日后,当虢公忌父派来使者斥责郭猛时,郭猛当即暴怒。
“此次吾国大军无功而返,全赖周王识人不明,尽数偏袒晋国大宗,若晋国大宗倾其所能提供粮草,联军焉会因粮草不足而匆忙退兵?”
使者瞠目结舌,顿时不知如何应对,毕竟此刻尚未有“箭射王肩”之事发生,各诸侯国虽然已经轻慢周王室,但是如此明目张胆指责周王,实在是胆大妄为。
使者忽然有些害怕,郭猛如此“疯言疯语”,是否应该如实向虢公忌父汇报。
“周王当下‘罪己诏’,此次会战不利,虽与吾国有碍,然而更伤周王威信。”
郭猛不顾使者愈发苍白的脸色,依旧自顾自的发言,毫无敬畏地指责周平王。
然而使者同样乃是贵族之后,自是明白郭猛所言不虚,此次联军作战,可是取得了周王的认可并派出使者撮合联军,联军既败,周王自有不可推脱的责任。
——只是这追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