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是那个人。
“廷尉大人、千代公子……”风流倜傥的御史大人看着廷尉大人,轻笑了一声,费力的往后仰了仰头,枕靠在木桩上,阖眸轻叹一句:“一向少见呐……”
——那风流意态,俊雅华贵。若有一株桃树在,人面依旧笑春风。
千代泠将他的话听在耳中,却只觉得心间发滞。
半晌,他沉声问:“谁干的?”
楼锦衣不急不缓的睁开眼睛,看着他,一笑。
——笑意滚滚,满含讽刺。
他不答反问:“这无生狱,不是你的天下吗?”
千代泠深吸了一口气。
下一瞬,楼锦衣还没来得及欣赏他脸上好看的神色,便觉身前一阵寒风刮过,再一睁眼,廷尉大人便已站在他眼前。
那咫尺之距,当真是眼前。
亦是这样的距离中,楼锦衣方才看清,他脸色的苍白。
胜雪。
他眼里忽然有些恍惚。
千代泠抬手不轻不重的扣住他的下颔,高出他的那几寸身高,成了压制人的一层优势。廷尉大人几乎是咬牙切齿的,看着他一字一字的问:“楼锦衣,我再说一遍,我要知道,为你这一身伤,我该封赏于谁?”
“你?”楼锦衣仰天一笑。
他满是玩味的看着他,“千代家大业大,到底也不过一方诸王,不朽天大地大,要封要赏,自有帝姬决断……你……”
那满是桃花的眼,在此刻,尤其残忍。
他看着千代泠抑制不住溢出一丝悲伤的眼眸,再气人的话,忽然就不想说了。
他闭了闭眼,用了很大的力气甩开他的手,靠回木桩,淡淡道:“滚吧……我楼锦衣的笑话,还轮不到你来看。”
千代泠后退了一步。
颤抖的抬起手狠狠的指向他,小公子渐渐握紧了拳,一字字念着他的名字,“楼、锦、衣!……噗……!”
——谁都没有料到,这三个锥心刺骨的字之后,他竟然生生吐了一口血。
——血色惨烈,溅上楼御史的衣袂,与他自己的血融成一片,映在他眼里,于是乎,满朝最是能言善辩的御史大夫楼锦衣,就在这一刻,愣成了个哑巴。
“公子!”
跟着他的擎光卫立时上前护主,恰此时,闻讯而来的永绶殿下,也正正好好看到了这一幅场景。
重华眸色一敛,负在背后的手,霎时成拳。
——为了让他远离这场纷争,自己甚至已经给他下了昏睡散,又叫阿江派人来将他暂时接回迢递,没想到,他在这人身上的心,竟然这么深。
他竟然,还是回来了。竟然,只看见这人的一身伤,就生生吐出了一口血。
这时候,跟在一边的虞敛小心道:“王,您看这……”
重华眉目见一片阴沉,对擎光卫道:“暂且将你们公子带回府中去,传太医令入府照看。”
看来,他终究还是出不得帝都的城门了。
“喏。”
擎光卫领命而去,重华往四周扫了一眼,喝了一声:“都给我下去!”
语气森森,任谁都听得出王上的怒气。
也难怪,若说楼锦衣是宸极帝姬的心腹,那千代泠便是永绶殿下的肱骨,这样不让人省心的肱骨,以王上的脾气,不气似乎才是难怪。
四下空无一人时,重华一双眼死死盯在楼锦衣身上,半晌,冷笑一声,问道:“看他这样子,你开心了?”
楼御史此刻已回过神来,掀起眼皮不咸不淡的看了眼前的王一眼,复又阖眸,疏离道:“王总说帝姬的手伸得长,眼下也请看顾好自己的手。”
重华眸色一黯,良久未语。
来回踱了几步,他定住,问道:“你主子,为什么要留着游缨?”
楼锦衣闭着眼睛冷笑了一声。
这都是第几遍了?
他懒懒的睁看眼看了他一眼,反问道:“贵太妃,为什么要救下游缨?”
重华听着,只觉得牙根儿痒痒。
“楼大人一张好嘴,即便如今这等境况,也是不遑多让,本王佩服。”说着,他叹了一声,继续道:“不说就不说吧,总归……你主子还是有些人性的,听闻大人落难,连跟本王置气的功夫都省了,马不停蹄便往帝都赶,估计要不了两日便可入京了……到时候,这问题,本王亲自问她,也是一样的。”
楼锦衣倏然启眸,“永绶王——!”
终于扳回了一城,重华心情稍微好了那么点儿。
凤眸微微一挑,他再接再厉,临走,留下一句:“正好,还有件不大不小的事,本王也要向帝姬讨个说法,倒是顺便。”
两日后夜,永绶王府。
“殿下。”
抬头看了眼苍舒起,重华应了一声,问道:“紫阙里,都准备好了?”
苍舒起禀道:“是,微臣业已调遣七千龙影军入紫阙,城外自卫城起,也已排布荣华军准备妥当,微臣拜别殿下,即刻便出城,准备明日亲自迎宸极帝姬回都事宜。请殿下放心。”
“去吧。记住,明日入夜之前,圣德殿里,本王若是见不到宸极帝姬,你——”重华看着他,渐渐阖上了眸,轻描淡写一句:“也就不必回来了。”
苍舒起郑重一拜:“微臣定当不辱使命。”
那一头,相府。
“端嘉长帝姬出嫁前拜谒宗庙,遇到先帝圣德殿司礼掌印女官照涟,其自云当年先帝病榻之前,留有遗诏,却为宸极帝姬私自篡改,是以方有今上登基之事,而这位当年圣驾前的女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