则历经艰险,在帝姬意欲烧毁遗诏之前,偷取真正遗诏,逃出帝宫。又因其曾对掌管宗庙的正四品总管太监有恩,是以方才隐姓埋名,在宗庙过了这四年见不得光的日子,只为寻一个机会,将藏于先帝灵位神龛之中的遗诏昭告天下,正帝祚之名……”
论理楼,大司农崔孺晦听了岳父对眼下之事的解释,好不容易才捋清了自己的思绪——没想到,帝位云涌,后头竟还有这么一回事。
花相捻了捻须,看一眼面前若有所思的女婿,问道:“看你这样子,是以为……此事存疑?”
“那倒不是,如岳父大人所言,重华殿下手中的这份新遗诏,您是过过目,认定为先帝笔迹的,这自然是不会错的,只是……”崔孺晦想了想,一脸惑色难解,“小婿尚有一事不解。当年先帝说是暴毙,但之前龙体也已颓败多年,每逢病势反复之际……您可还记得,除贵太妃之外,先帝亲召,头一个入圣德殿侍疾的,始终都是宸极帝姬,若是先帝有意传位于王……那岂非很不合常理?”
花相想了想,道:“要说这个……宸极帝姬自九岁还朝,做了这‘宸极’帝姬之后,数年间,先帝出入朝堂,皆以帝姬相随左右,世人更称其为‘天命之女’……尤是,自梁夜大战之后,权柄愈盛,连先帝,也是压制不下的,这样看来,先帝那时,也未必就是真想以帝姬侍疾……说不得,也是受制于人,不得不如此……”
若是这么解释,倒也并非全然不可能。
宸极帝姬权盛,连先帝当年,终也难以控制,这点,天下皆知。
崔孺晦点了点头,虑道:“说起来,今上生母出身不高,早先只是青宫的一个侍女,当年皇长孙刚出生时,甚至一时无名,那后来,还是等帝姬回朝之后,方才亲自给取了这个名字……而先帝待王,光看所赐名讳‘重华’二字,那也是要比明荣太子更得心的。”
“倒也未必。”似乎忆起旧事,花相不由叹了口气,道:“先帝当年心系慈孝皇后,只因其年纪尚小,方才子嗣虑,册了橦陵周氏之女为侧妃,明荣太子……到底是先帝的头一个孩子,而其后数年后,方有永绶王诞世,那么多年里,重熙殿下亦是先帝唯一子嗣,再加上安慧大贵妃周氏,同当今淑敬贵太妃赫氏,橦陵周氏、衡光赫氏,这二妃出身亦是相当,自然没有子以母贵之说,如此看来,先帝对其舐犊之情,未必就不如第二子。”
听了这话,大司农却有些不认同了,笑道:“小婿虽未曾经过,可岳父大人却是亲眼见过的,可是忘了,当年先帝为次子赐名重华时,朝堂如何震动?”
“两回事。”花相摇摇头,眉目微凝,道:“明荣太子性沉和,好墨家,不能说是不好,若得太平继位,也该是位仁德之君,只是放在以征求和的先帝眼里,便多有不如好武性情的定王殿下了。”
崔孺晦想了想,揣度着岳父这连日来的态度,试探问道:“是以……岳父大人这是,要追随永绶殿下……正位了?”
花相看了他一眼,这一回,却是长久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