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国书,以及元徽帝最终落了玺印的、写明赐婚于幼子千辰与梁宸极帝姬的圣旨时,再联想到当夜将锦匣奉于越栩灵前时越千辰的那一句‘还愿’,大致便已破解了这一回旧事的真相。
她说:“如若他的计划顺利、如若重华晚几日起兵、如若你带着这道圣旨早一日来到不朽,那么,我还会是夜国太子妃。区别只在……我联姻的对象,不再是千华太子,而是——玄夜太子。”
聂逐鹿眸中染进无限悲戚。
“如若那样,您也不会被天下人诟病是被千华太子抛弃、被章灼王姬顶了位置的帝姬,这桩姻缘上的交错,只不过是政治上的妥协与变更罢了。”他说着,更有难言之悲,“太子殿下之心,他自知此举大错,本是想凭一己之力,揽下所有质疑与骂名的。”
这点,她信。
世人眼中,或许将许多事情看错,可至少有一件,众口从来不曾误传。
——物外双子,天泽王孙。越栩,是与姬格齐名的人。
而她的心头,至此,只有一个疑惑:“我只想知道,重华呢?”
她问聂逐鹿:“越千辰是他对我的安排,那么,重华呢?”
对于那个心里装着姬窈的重华,越栩又是如何安排的、如何补偿的呢?
他真的补偿的了吗?
然而那时的圣德殿里,伊祁垂所质疑的,却并非此事。
“朕为何要信你?”他看着眸光清澈得不像皇室中人的千华太子,很是质疑道:“信你真能舍得这一身无边荣华,舍得那权力顶峰的位置,只为了一个女人?——只为了一个女人,你就要将《太平策》给你那个差点被你父亲亲手杀死在襁褓中的弟弟?要将你这太子之位给你那个弟弟?就算你肯,你觉得朕会相信你那个毒甚猛虎的父亲会情愿待自己百年之后,将那江山交予他最恨的儿子吗?”
——越千辰呐,天下谁人不知,那是从生来,便俨然已经代替这世上所有人,成了越止心头最恨的一个人。
伊祁垂说:“越栩,你恐怕是自作聪明了。”
可越栩却眉目不动,堪堪定断道:“他会的。”
伊祁垂眸光一厉。
他接着说:“只要,您同意。”
征和帝便问:“同意什么?”
“宸极帝姬——”越栩这样说:“只要您一心将宸极帝姬嫁与那半阕《太平策》的所有者,那么越栩便不算异想天开。”
聪明人之间的对话,往往不必言尽,就是最简单里的灵犀。
——越栩在告诉他,不论他同不同意,这《太平策》,自己都会赠与弟弟千辰。
——而他们彼此都明白,垂帝使宸极帝姬嫁的,从来都不是夜太子,只是那半阕《太平策》。
至于元徽帝——凭当时两国间地位而言,即便他心头再恨越千辰,只要垂帝坚持要将宸极帝姬嫁给崇嘉皇子,那么为求在连年大旱后得以休养生息,保蓄国力,那么他都只能答应。
可是当越栩说完这些之后,伊祁垂看着他的眼神里,少了些利益上的质疑,多的,却是私情上的困惑。
“你真的不在乎天下?”
他玩味的看着眼前二十出头的青年,自小长在金粉珠玉里的人,从小便被放到了那么个一步登天的位置上,他应当是最懂权欲的人,可是如今,他却丝毫不在乎那东西,反而,却是更相信兄弟情深,更重视儿女情长。
“你真的……这么相信你那个弟弟?”
接连的两句质疑,换来的是千华太子眉目稳定的论断:“他比我,更适合那个位置。”
那一刻,伊祁垂才忽然觉得有些可惜。
——原是,眼前的人也并非他最满意的女婿,可是为着心头那一点依归,他只能将女儿嫁给这个与世子璠齐名的太子,可是直到这一刻,他才发现,这人其实也是配做自己的女婿的,只是偏偏,恰如当年雪顶淋冬姬格的错过一般,这人却也终究无缘帝婿之位。
而那个崇嘉皇子——越栩的一母同胞,他真的,会比他的哥哥更好吗?
“抛出这一切利益不谈,朕不同于你的父皇。”伊祁垂收了一心的感慨,敛了神色,手指轻敲着膝头,缓缓道:“朕待帝姬,一向爱重。何况这其中,还牵涉着朕的定王——于江山有功的儿子,朕比之重熙更看重重华,他对他未来的王妃,可是分外的上心呢。”
越栩闻言,毫无停顿之下,言谈有力道:“有情之外,更要看一个两情相悦。对定王殿下,越栩注定有所亏欠,只是这亏欠所在,也只在于栩对这场婚约信盟的干涉销毁,而非在于我与挚爱之人意欲长相厮守之心。”
“哦?你的意思是,章灼王姬的心,在你那儿喽?”伊祁垂眉梢带了一抹戏谑,继而想到自己的女儿,那戏谑便成了一股感叹惋惜:“可你怎么就知道,朕宸极帝姬的心,就不在你那儿?”
那一刻,越栩愣住了。
他从来都没有见过那个女子,却注定要对不住的人,他本以为那人也同自己一般根本便是一场无缘,可是伊祁垂却告诉他:“朕的帝姬见过你,可是,你没有见过朕的宸极帝姬。”
有那么一瞬间,越栩不大明白伊祁垂的言外之意,直到垂帝的下一句话——有些犹豫,也有些踌躇的对他说:“你应当听过那个传说。”
越栩当下便懂了。
——那个,关于宸极帝姬那副容颜的传说。
——那个见之必倾心的传说。
略一沉吟,他道:“陛下也听过世人对越栩的传说,不是吗?”
伊祁垂一听,挑眉道:“你不信?”
越栩摇摇头,“信与不信皆无所谓,吾心已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