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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03 章(1 / 2)

阿杨知道贾府规矩严,平日里姑娘甚至都不能随意出府,大抵是没经历过这样的场面,上前道:“兴安?可是八闽兴化府?”

对上阿杨,陈文郸说话自然了许多,作揖称“是”,一时懊恼,自己太过紧张,将兴化府称为兴安,这是一些南方文人间习惯的雅称,其他人却不一定周知。

薛宝钗不动声色地把贾府的姑娘挡在身后,打量了一眼他的装扮,若有所思。

上衣下裳,外是广袖宽袍,颇有魏晋遗风,是宋代文人惯爱的打扮,看衣裳针脚细密,家中至少是有专门针线上的人的。衣服布料不差,虽然不能与贾府的相比,却能看出生活富足,而且眼神清澈,不是那种攀富贵的小白脸。薛宝钗这才微微松开眉头,让过了身,让迎春能瞧见他。

主人家没开口,贾府的丫头也不敢这时候出声,等着姑娘们表个态度。

若是寻常汴京贵女,自然有自己相处应对的一套方法,但王夫人管家严,就是元春在家时都是不许随意出门的,更别说夜游了。也只有上元诸节时,老祖宗发话让她们出门顽,才能一见京城的灯景。而且过去就是出门也是去宣德门那边,坐在潘楼街的酒楼里远远看着棘盆灯,别说迎春,就是贾府旁的姑娘,都是第一次遇见这般情况。

迎春知道自己到了该成亲的年纪,最近也对未来的婚事充满迷惘和不安,但老祖宗却是早教导过贾府的姑娘警惕那些诡计多端的穷书生,内心想着婉拒,却不知一般这种情况该如何措辞。

薛宝钗忽然想起自己知道的一户兴安陈家,轻轻拉了拉迎春的衣袖,暗示她不要急,上前开口故作恍然道:“兴化府?那个‘一门五翰林’的兴化府陈家?”

看得出来人很紧张,白净的脸涨得通红,仿佛在回答先生的问题那般认真,但听到薛宝钗说起家人时眼里却是藏不住的骄傲欢喜:“是——说来惭愧,某正是陈家四郎,不比家中长辈兄长名声在外……”

如此,薛宝钗便确定了他的身份。

陈家不过三代,说不上富贵,但家风清正,家族和睦。最知名的是他们家读书的名声,先帝时期,陈家一对兄弟同时拿下了那届的状元和探花,而这对兄弟感情很好,一直未分家,子孙也争气,这才有了兴安陈家。而陈家四郎陈文郸,正是陈家现任家主的老来子。

薛宝钗心中替迎春权衡利弊,最后悄悄对迎春耳语了几句,告知她自己所知的陈家的情况,而后又道:“妹妹若是有意,不若告诉他你是将军府的娘子,他若是诚心,自会去拜访,妹妹回去再问过老祖宗的意思,若不合适再婉拒了便是。妹妹不常外出,不知这不是什么稀奇事儿,上元佳节,这边情态只是寻常罢了。”

薛宝钗这么一讲,迎春心里的太平便倾斜了,又犹豫着看了看阿杨,他只立在哪儿,表情自然,仿佛这是在平常不过的事情那样,心中稍微有了些底气。

她借着四处光辉的灯火,瞧瞧看了一眼那个叫陈文郸的男子,有些羞赧,又有些局促,拧了拧帕子,最后只是不安地给了绣橘一个眼神。

绣橘本来因为陈文郸对迎春的唐突有些恼怒,但知道了他的身份之后,又忍不住想若是能成、他这对自家姑娘来说也是良配,虽然还是对他冒犯的行为有些不忿,但印象却好了几分。

感受到迎春的意动,绣橘等待主子发话,但当迎春看向自己时,她又不确定她是不是这个意思——因为迎春自己也是不安动摇,没拿定主意。

阿杨虽然只见过迎春几次,但也知道这个妹妹生性内向,甚至有些怯懦,笑着搭了搭陈文郸的肩膀,打圆场道:“一门五翰林?不得了啊!兴安果然人杰地灵。你叫陈文郸?是哪个字?看你的年纪还在读书吧?是哪所书院……”

阿杨借着天然的自来熟一下子就把气氛带热络了,借着问话没几下就和人聊上了。

陈文郸也有意和阿杨打好关系,虽然他不是阿杨这种热络会聊天的,但他天生好脾气,语气温和不紧不慢,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阿杨以前惯爱逗这种温和正经的书生,聊着聊着一时心痒,还有这么一瞬间起了欺负一把的念头,但很快克制住了自己。

阿杨告知了陈文郸自己的住处,招呼他之后来一起喝酒,陈文郸心下一动,意识到自己不是毫无机会,眼睛一亮,整个人都精神了,应声到:“是!”

而后反应过来自己一时激动,声音有些太大了,怕给心怡的姑娘留下不好的印象,紧张地又看了迎春一眼。

而后阿杨和人道别,陪着几个姑娘继续逛,还偷偷拉着黛玉的手“撒娇”,陈文郸站在原地看着她们离去的背影,不舍得移开视线。然后就见到其中一个小丫头落后了几步,而后转身向他跑来,压着声音匆匆道:“我家娘子还未有婚配。”

说完又匆匆离开,跟回了队伍。

知道姑娘并不是对自己完全无意,陈文郸一时控制不住自小就严格要求自己的君子仪态,站在原地低着头傻笑了一会儿,他的好友才拿着糖画找来,一见他便道:“难怪那些小娘子瞧着这么欢喜,那转盘还真的有点意思,我上次买糖画还是十多年前了,哎、还挺甜,你要不要也去投一只——等等、你没事吧?怎么瞧着傻了一样?”

他这才收敛的脸上表情,虽然每个毛孔都透着神采飞扬的味道,但还是装模作样敛了敛衣裳,矜持地看了眼糖画,道:“那我也去投一只吧。”

他的好友又咬了口糖画,满心纳闷——你七岁的时候眼里馋得不得了、嘴上还嫌弃这幼稚,现在倒是坦荡了?

而后追了上去,远远听见人道:“我多出些钱,能给我做个兔子的吗?若是不能行方便,我多买几只箭,射中兔子便帮我画了,旁的可否帮我留着送给后来买糖画的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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