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瑾和李寻欢走在前头,是不是回头招呼阿杨和黛玉,阿杨和黛玉在后面说话,时不时回应林瑾几句。
阿杨看着林瑾那精神十足的样子,恍惚间想到了七八年后,会不会他和林姑娘的孩子也会像林瑾这样,活蹦乱跳迫不及待地走在前面,他和林妹妹两个人挽着手跟在后面看着,可能黛玉还会出言提醒让他跑慢点……
阿杨不自觉走神。
黛玉拉着阿杨的袖子,扯着他避让开来往的行人。
“还在挂心那边的事情?”黛玉不知道阿杨是个一下班就把工作的事情与自己割裂开的人,还当他放不下心。
“他们哪里要我挂心,我就是过去,也是听课的份。”阿杨对官家和朝中那些德高望重的大臣无比信任,“只是看着瑾哥儿,好像长高了不少。”
“年前感觉还不到寻欢耳朵……”阿杨拿自己比了比林瑾,却反而发现他仿佛没长多少,话音一顿。
黛玉看他这样,忍不住一笑。
林瑾十五六岁,正是笋一样往上长的年纪,而阿杨,不知道是不是年时吃得太好,身高又往上窜了一点。
“瑾哥儿今年十六了?”阿杨不确定地问。
“是,他比我小两岁。”黛玉答着。
阿杨一算,又有些迷惑,他之前没有细究,这还是他头一次去理这个关系。
“寻欢今年十七?”阿杨想着不太对,他记得借住在林府那位姑娘,黛玉唤她姐姐。
“他比我大上一岁,但是开蒙比我晚一些,少时也随师兄来向父亲请教,在我之后,按序便以我为先。”黛玉一边解释,一边见林瑾进了家书斋,便和阿杨一同跟了进去。
林家的孩子开蒙早,而且自幼聪慧,进度也比寻常人快些,因此正巧与李寻欢一道读书。阿杨这才理清这关系。
进了书斋,里面空间不小,但书架太多,阿杨和黛玉曲折往里走了好一段才看见林瑾。
外面的书架上是近十来年的新书,一些老书被放在了后面,有的甚至可以看出过了几手,难掩破旧,却被收得很仔细,边上放着它的抄本。
越是往后,越能看出书的年头,或被妥帖收藏,或有破旧,黛玉看着眼前一亮。
里面有林瑾的声音传来,他从老板那边拿过一本书,付过钱后,高兴得对姐姐炫耀他发现的店:“我之前就是想带阿姊来这里!”
“只可惜他这边大部分书不卖,只许求书人自抄。”林瑾道,去年他和李寻欢一起住的时候,大部分课余时间都耗在这里了。
黛玉虽然有喜欢的书,但是今日也来不及抄了,而且书店空间狭小,有些灰尘,正是春冬之交,黛玉一时受不了,捂着帕子咳了几声,却还是看着书架上的书舍不得走。林瑾便让黛玉记下她要的书,他之后和李寻欢一起来抄。
阿杨也一同记下,准备得空了来帮忙。走之前,阿杨和黛玉找到了本范公早年的文集,问过店主这是可卖的,若不是书斋里的灰尘让黛玉忍不住咳嗽,她怕是要坐在书斋里把书看完才离开了。
但出了书斋,她反而没有去找地方看这本文集。
“只这一会儿,哪能急死我了呢?晚上回去,总是有时间看的。”黛玉拿着书,不舍得叫人跑腿送回去,怕人粗手粗脚伤了书。
阿杨自动理解为林姑娘为了陪他玩,连爱书都往后放了,暗暗得意高兴,抿着嘴偷笑,又不敢让林妹妹发现自己“恃宠而骄”。
灯节已经进入尾声了,见过上元时的热闹,再看现在,总觉得街市都变宽敞了。
黛玉踩着灯节最后的余韵,有几分感触:“几日前还是映天的灯火,那时谁想得到阑珊,再热闹,终归也要散场的。”
“来年再聚,怕是比今年更热闹。”阿杨看着街边还挂着的花灯,也是感触:“我小的时候,还不曾有这么多花样,我那时玩个孔明灯都高兴许久,哪有那种飞天的鲤鱼灯。”
黛玉心里一丝愁绪,还没漫上来,就被阿杨牵走了话题。林瑾随着阿杨的话想起当初随父亲在扬州的时候:“我记得我幼时在扬州,似乎是禁放孔明灯的,只听同窗说起过。”
黛玉也想起来: “我倒是记得些,好像是曾引起过火情,城内就禁放了。”
阿杨点头,“现在的孔明灯都是新制的,不容易引火,城内才放开了。”
往前走,阿杨他们还看见了熟人,阿杨和黛玉之前去他那边买过雨花石,后来也相约去过几次,认得他们店的伙计。据他说是老板见外面人少了,让他出来给游人凑个热闹。
李寻欢去看石头,林瑾也凑过去挑,阿杨向来见什么怪东西都喜欢,怕自己兴致上来收不住手,就老老实实呆在一边,不过去了。
街上现在剩下的多是各族风情的摊铺,他们千里迢迢而来,自然要多摆几天,而后再去赶各地的集市,等手上的东西卖得差不多了,就买入中原这边的货物,带回西域去卖。
红宝石、翡翠、青金石……
硇砂、麝香、各类香料……
各类的银器,还有那些让人眼花缭乱的首饰。
有的店里是女人做掌柜,五官深邃,眉眼间自带妩媚,带着夸张华丽的耳饰,向阿杨黛玉他们展示那些满是异域风情的饰品。
西域多编发,发簪类极少见,但他们的额饰极为丰富,还有许多帽子上的装饰。那个漂亮的女掌柜帽子上就是用珠子攒的梅花,还有石珠和草籽串的装饰。中原内地的装饰少用石珠一类,黛玉反觉得这样有些返璞归真的自然,买了些许。
他们做首饰的材料别具一格,甚至有皮毛、海贝、乃至兽骨,无论是阿杨还是林瑾都颇觉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