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秦子是他在宫中唯一信得过的人。
他今日不和他说,明日也照样会托盘而出。
他不会将小秦子拖进此事,但他迫切需要安慰。
挚友的陪伴会消弭他的不安。
小秦子这才意识到湛津脸上的惨白。
他赶紧收起一脸嬉笑,忙说道,“此地不宜说话。”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一处园子,往里走,是被竹林挡住的一处洞口。
这处洞口自他进宫来就存在了,他和湛津很少来,只有在两人有要事商量时才会往这躲上几时片刻。
洞内狭小,两人半蹲半坐才能掩住身形。
湛津那没了气似的声音在洞内回响,“小秦子…今日那淑妃将我留下,让我对锦绣宫下手。我不想答应,她竟还以家中母亲为要挟…”
小秦子顿时瞪大眼睛,他现在不再是那采买的小太监了,他现在跟在皇上贴身太监身后当徒弟,自是对皇上的一举一动比旁人更为清楚。
贤妃娘娘虽是没有表面这般受宠,但得到皇上真心相待的只有这位。
皇上甚至还要克制自己往锦绣宫去,生怕贤妃娘娘遭皇后贵妃淑妃等人陷害。
贤妃能顺利生下二皇子,这中间也是皇上处处维护。
但这种事都是极为小心隐蔽,怎会被淑妃给瞧出来了!
只要这贤妃被害,皇上肯定雷霆震怒,淑妃打入冷宫不说,湛津毫无悬念会被赐死。
他淌下冷汗,扯住湛津的袖子,“湛大哥,你我在宫中惺惺相惜已十余年,你可信我?”
湛津重重点头,他知小秦子在帮自己。
“这锦绣宫你动不得,但淑妃那你也又不能拒绝,怎样你都是死路一条。
你赌一把吧,将此事告知皇上,让皇上定夺,贤妃是皇上重要之人,定不会不理会的。
倘若你举报有功,未对贤妃出手,皇上也许会保你一命。”
小秦子手心被冷汗浸湿,全身都回响着心脏怦怦的跳动声,可横竖都是死,为何不另求一条险路。
“明日我会想法子让你来给御书房送膳,你想办法将此事说给皇上听。”
湛津僵硬点头,为了保全性命也只能如此,他无其他更好的法子。
他俩紧紧缩在狭小的洞口里,这处洞口从未有其他人来过,他们无比贪恋此时,因为下一秒不知是否天人永隔。
只是小秦子得回去了,回去晚了师傅该寻自己了。
他用力握了握湛津冰凉的手,“我得回去了,明日定要见机行事。”
湛津愣怔,出神的望着小秦子一步三回头离开。
湛津深呼一口浊气,将胸口那方帕检查了一遍又一遍,生怕掉落。
他不得不藏好自己的情绪,过多的情绪外露会被不怀好意之人记下,明日便会成为他嫌疑的证词。
他当晚照往常。
只是一夜未睡,脑海里都是小秦子,都是自己的养母。
他又悔又恨。
悔自己为何要进这虎穴狼巢,当年若是在那学艺的酒楼干下去,自己母亲也不会陷入难境。
可他又恨不起来。
如若不是进了这御膳房,也结识不到小秦子品性良善之辈。自此困境,他都未将自己弃之不顾,是他所遇之幸事。
临近晌午,皇上贴身太监常公公亲临御膳房,今日皇上想吃那沙地鲫鱼。
能将鲫鱼鲜味熬出,且鱼刺嘭软的只有御厨总管湛津。
湛津强稳住心神,手下动作不断。即使情绪过度内敛导致心脏跳动愈来愈快速,肌肉记忆也使他顺利完成这道菜品。
行云流水般将沙地鲫鱼去鳞去鳃,挖去内脏,洗净,在鱼背两面剞柳叶花刀,入温油中慢炸至金黄。
他将鲫鱼捞起,摆至砂锅中,炒熟的葱姜蒜汤汁淋上,洒上一小勺白醋,小火慢煮。
三刻钟后,御膳房小太监带着其余菜肴随着湛津一同前往御书房。
湛津一路都处于神游状态,何时跨过御书房的门槛,如何将鲫鱼端出呈上,他统统忘却了。
在谢恩拜退后,其余小太监都已起身出了这御书房,只有湛津仍弓着背跪着。
“你为何不退下?”皇帝的疑惑声惊起一片雷,湛津顿时回神。
他跪在地上的腿接连着腰身开始不停的颤抖。
他狠下心来,不能让小秦子费尽心思给自己求来的机会被自己白白浪费。
他咬紧舌尖,迫使自己镇下恐惧。
“皇上,小人有要事禀报。”
“讲来听听。”皇帝仍在吃着眼前的鲫鱼,肚内的鱼籽鲜嫩丝滑,好似御厨说出何事都不会打扰他欣赏美食。
殿内仍有宫女太监,湛津担心自己曝出皇家丑闻会使皇上治罪自己。
“皇上,小人担心…”
皇帝抬眸瞧着他欲言又止的模样,漫不经心的将手一挥,只余常公公在。
湛津流下两行浊泪,“皇上,淑妃娘娘昨儿个用家母性命作威胁,让小人给贤妃娘娘及二皇子下毒!”
皇帝放下筷子,这才正眼瞧着眼前这位。
眼泪鼻涕糊在一处,惨不忍睹。
皇帝有些微怒,但他知此时降罪无异于将贤妃和二皇子彻底暴露在众人眼前。
他耐着性子未说话。
湛津得不到回答,生怕此时被拖下去斩首,要知道自己是去是留都是这位一句话的事。
他试探着,颤颤巍巍开口。
“皇上,小人知无论何时都不能做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