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澈只觉耳边都是呜咽声。
在这门边放声大哭也不是个事啊，她使了使力气，给两人推了进去。
终于关上了门，陈澈松了口气。
小皇帝怎么这么不注意，要是引来顾家人发现他，该作何解释？
她向小皇帝瞧去，只见他站在盈衣身后，在悄悄把玩她的辫子！
恋爱脑！叉出去！
陈澈真是操碎了心，怎么挺聪明一人，在碰到喜欢的姑娘面前就成了傻不愣登的…
啧了一声，她转头。
还是看这嚎啕大哭比较好，不辣眼睛，只辣耳朵。
秦公公眼泪流不尽似的，一滴接着一滴从脸颊滑落。
嘴边还一直语无伦次的嚷着，“湛大哥……呜呜呜…我以为……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呜呜呜呜呜………”
湛津明显比秦公公要沉稳许多，只是眼眶湿润，他用自己那沙哑的嗓音一声一声安抚着秦公公。
“小秦子，莫哭莫哭，我还活着…”
陈澈坐在窗边，望着天边翻腾的乌云，估摸着还有多久下雨。
约莫一盏茶后，只剩低低的啜泣声回响在屋内。
秦公公一抽一搭的道，“湛大哥，当年我还以为你真的会把命丧在那牢里。”
他猛地止住了话头，望向皇上，此刻若是再说下去，就是大不敬了。
李煜初自是知晓他的意思，抬了抬手，“但说无妨，朕不治罪。”
皇上金口玉言，秦公公虽有些发怵，但老友重逢，自是两眼泪汪汪。
“当年那晚，我从师傅那得知先皇仍旧让你下毒时，就知先皇定是不留你了。
我吓得腿都软了，心下一着急跑去了锦绣宫。
当时已近就寝时辰，我一太监急冲冲的敲锦绣宫的大门，自是被拦着不让进。
我在地上磕了好久的头，守门的那人这才前去通报。
贤太妃娘娘许是已经就寝，我在门外等了一会，守门的那人才将自己带进去。
贤太妃娘娘听我前前后后说着，也懂了我的意思。
她点头答应救下你。
她还说，湛总管心地善良，受他人要挟也不对她们母子下手，已是最大的恩惠。
然后她就开始吩咐贴身宫女为她更衣，她说她要前往先皇处求情才能为湛大哥求得一线生机。
贸然前往大牢，是为抗旨，是要治罪掉脑袋的。
后面贤太妃娘娘便让我回去了。
只是我第二日打点后，得到消息，说你已经在辰时被斩首运往乱葬岗了。
我当时如同被敲了一闷棍，自己还是没能救下你。
我耿耿于怀了十四年，我这么多年来一直在想是不是我害了你。
倘若你没有禀明先皇，那你是不是就不会被砍头了。
湛大哥…你还活着真是太好了…呜呜呜…”
在陈澈眼里，四十多岁的秦公公此刻仿佛是一个丢失了家长的孩童，模样可怜兮兮的。
湛津一直在静静听着，眼神并不清透，带着一丝浑浊。
他开口，一股磨在砂纸般的声音响起，
“小秦子，我当年是被贤太妃娘娘救起的。她派人将我送出宫，宫里那谣言许是娘娘为了打消旁人疑虑，才未澄清。”
秦公公本已止住了泪滴，却注意到湛大哥发间穿插着几缕白，皮肤褶皱，声音沙哑难辨，他又湿了眼眶。
窗子外淅淅沥沥的下起了雨，泥土的味道传进陈澈鼻尖。
应该会有人不理解她吧，这种雨中泥土的味道很清香，带着一股生命的味道。
陈澈此时莫名觉得湛津秦公公两人重逢，是一人的解脱释怀，又是一人的怀念再现。
她别过头去，不看此情此景，走到窗边伸手感受着雨滴掉落手心的痒样。
陈澈从小就太过于感性，这种场面她总是会不自觉的为旁人感受到幸福，总是会淌下几滴眼泪。
小时候妈妈还以为她是不够坚强，总是动不动就哭鼻子。
才不是呢，感性又泪失禁的人都是天使。
能够体会到别人的幸福快乐，又能感同身受他们的悲伤与难过，这就是天使。
陈澈静静的一个人待在窗子边。
都快中秋了，还是燥热的很。
除了偶尔出现这泥土的清新气味，她还是列不出下雨的优点。
一场雨没有给地面带来任何的降温，反而让衣裳更加黏腻，她不喜欢这个感觉。
自己怎么这么矛盾呢？
好在那边快要结束了，陈澈重新落座。
出发前李煜初让她帮忙带两个西瓜过来，她偷摸的从镯子里掏出来，放置在一旁。
李煜初答应二人，还会有再见的机会。
秦公公这才一步三回头不舍得随着三人踏出这间屋子。
回到盈衣的房间，秦公公已经恢复了理智。
他自己主动的将眼睛用黑绸缎蒙了起来，绑好。
他刚才先是怕死怕的要命，后来是被湛大哥的出现，惊喜冲昏了头脑。
现在才细细琢磨了起来，明明前一刻还在皇宫里，这一刻突然出现在此处院子里。
一看就是世家府邸，远离皇宫。
加上蒙住眼睛的绸缎，当了二三十年的太监，反应自是变通极快。
这莫名出现的女子突兀的当上了御前侍卫，且与皇上白日里待在一处。
他猜出了一二，但这已经不是他们凡人可以思考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