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岁安下意识闭眼。
黑蛇沿着她的手臂、大腿爬下去,回到祁不砚的身体。
老嬷嬷从贺岁安身后出来,看着他欲言又止,她忘记告诉贺岁安,楼上还住着一位自己在昨天收留的少年,也没料到他会驱蛊。
祁不砚将客栈里的尸体都扔出去,独自坐在柜台上,长腿随意垂着,黑靴的银饰晃动几下。
少年衣裳的银饰铃铛颇多,一动就会响,如会蛊惑人的声音。
他跟老嬷嬷说了几句话。
具体说了什么,贺岁安没听清,注意力都被祁不砚周围的虫蛇吸引了去,黑蛇爬过她皮肤,舔舐过她指尖的触感仿佛犹存。
令她有一种即将被蛇咬死的错觉,纵使它爬走了,留下来的阴影也暂时挥之不去。
贺岁安本不想看着祁不砚的。
可又怕一不留神被他身边的虫蛇爬上身,她唯有偷盯着他那个方向,一只浑身泛着紫、体型比一般蜘蛛要大的捕鸟蛛蛰伏在他肩背。
连小蜘蛛都怕的贺岁安乍然见捕鸟蛛,腿软得厉害。
看得头皮发麻。
她不动声色离他远点,缩在炭盆旁边,恨不得旁人看不见,这人身上怎么会有那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如果没猜错,都是能杀人的。
深夜,寒风呼啸。
纯白干净的雪与长夜共存,卫城还是毫无人气,一片死寂。
只有客栈亮起微弱的光。
贺岁安打起了瞌睡,老嬷嬷让她上二楼房间休息,贺岁安不肯,今晚她不想一个人待着。
老嬷嬷也没再劝贺岁安,三人在客栈大堂休息兴许还真是最好的选择,客栈没多少炭火,只有一盆,放在大堂就不能放房间了。
炭火“呲呲”烧着。
大堂相较安静,贺岁安眼皮打架,脑袋歪向一侧,险些睡着。
她揉揉眼睛,抬起头。
对面是貌若好女的少年,似入睡了,长睫敛着,被炼成蛊的虫蛇不知爬向何处藏起来了,如此看着倒也不骇人了,贺岁安多看几眼。
老嬷嬷坐在炭火左侧,背靠木柱,面容慈祥和蔼,梦到以前和儿子相处的时光,唇角弯起。
贺岁安蹑手蹑脚起来。
一刻钟后,她找到一块缝补过的毯子,盖给老嬷嬷。
还有冷风灌入,贺岁安看向关牢的门和窗,看一会才找到真正原因,是客栈的门纸破了。
不把洞补上,被冷风吹一晚,容易生病,贺岁安找了些东西,想用来糊住那些破掉的门纸,让愿意收留她的老嬷嬷能睡安稳觉。
有几个地方的门纸破的洞很大。
寒气丝丝缕缕钻进来。
贺岁安微微弯下腰身,眼睛看向那个洞口,小声自言自语道:“难怪烧了炭还这么冷。”
她抬手要用米浆沾纸贴上去,却蓦地看见洞口出现一只泛着红血丝的眼睛,直勾勾看进来。
“啊!”
贺岁安不受控制地叫出声。
很快,她又及时捂住了嘴巴,咽回剩下的尖叫。
祁不砚睁开眼。
老嬷嬷好像还是酣然入梦模样,倚着木柱,并没有被贺岁安掐断的叫声吵醒,动也不动。
“开门。”
祁不砚一边说,一边从客栈柜台下来,长腿轻松触地。要是贺岁安坐在柜台上,下来时肯定得跳下来,脚是很难够着地面。
贺岁安见祁不砚也醒了,心稍微安定点:“那你要保护我。”
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话,他抬眼。
“保护你?”
保护,真是个新鲜的词呢。
既然是祁不砚叫她开门,那他保护她也是应该的,贺岁安心中如此想道,却依然没什么底气,声如蚊呐:“不然你来开。”
祁不砚冷不丁莞尔一笑:“好啊,我保护你。”
她半信半疑:“真的?”
“真的,我保护你。”
恍若近在咫尺的情人间的低语,令人不自觉会相信。
贺岁安深呼一口气,鼓起勇气开门,那只红眼睛的主人赤足站在雪中,披头散发,衣物破烂,瘦骨嶙峋,双手满是冻疮。
此人和贺岁安的年纪差不多,不安搓手,眼神闪躲地看他们。
瞧着也没要伤他们的想法。
陌生少女忽然动了动,胆怯上前一步,试探性地用脏兮兮的手指轻轻扯扯她橘色的裙子。
橘色的裙子多了两个黑色指印。
贺岁安想躲开的动作停住,茫然无措,而祁不砚不知何时走到她身后,一阵幽香扑鼻而来。
少女受惊似的松开贺岁安的裙摆,踉跄了几步回到雪地中,风雪吹拂过她凌乱肮脏的长发与支离破碎的衣裳,赤着的脚满是伤口。
有点怕那个陌生的少年,
可少年长得太过秀美,她渐渐地褪去惧意,染上一丝好奇。
贺岁安确定少女没害人之心,大着胆子朝她伸出手。
少女双眼如惊鹿般地睁着,看着贺岁安缓步走出温暖的客栈,从袖摆探出的手干净清瘦。
“别怕。”贺岁安说。
祁不砚唇角带着笑,却不带任何感情看向站在了雪中的两人。叫别人不怕,可她自己分明怕得像个鹌鹑,在客栈都想缩成团了。
雪花飘落,砸到她们身上,似裹上了一层银装。
少女看着贺岁安温和无害的脸,犹豫着牵住了她的手,随后垂着眼望雪地,像个小孩子。
贺岁安发现她腰间挂着块玉牌,内面只写了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