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见了朱翊钧,就算徐阶得知他半途离开,也有了正当理由。走出山门,张居正的轿子已经在那儿等着了,裕王府的马车也在。
冯保和张居正聊了两句,大抵说了说朱翊钓今日为何会来到灵济宫。
陆绎弯腰,打算将朱翊钧抱上马车,小家伙却忽然躲开,一转身,跑到张居正身旁,攥着他的衣袍:“我要和张先生一起。官轿坐一个人倒是宽敞,可再加一个孩子,就显得有些局促了
朱翊钧却躲在张居正身后:“我不要回王府,我要去,要去......
他不想回王府,一时之间,想不到要去哪里
".....
张居正低头,无奈的看着他:“殿下。‘
朱翊钧拉着他耍赖:“先生,你答应过我,不回王府。
张居正问道:“那殿下想去哪里?
朱翊钧灵机一动:“我要去张先生家里。
张居正问他:“去我家做什么?‘
“去......”那双漂亮的大眼睛转来转去,一看就知道在现编理由,“去看懋修弟弟!
”懋修?"
“嗯!”朱翊钧点头,“我想他了。
张居正抬手,碰了碰他的脸蛋儿:”他在家也时常念叨你。
朱翊钧拉其他的手,看了看马车,走向轿子:“那我们快回去吧。
他非得和张居正称作一顶轿子,张居正也没有办法,总不能大街上跟他僵持,只得带着他上了自己的官轿轿子里只有那么点地方,他要和张居正一起,就只能两个人挤着坐。
小家伙才不会委屈自己,一屁股坐在张居正的腿上,双手环过他的脖子,下巴搁在他的肩头,像个火炉一样依偎在张居正怀里。好在张居正向来体质偏赛凉,即便是三伏天也不甚畏热,抱着他倒也没觉得有多难耐,
”张先生~
“嗯?
朱翊钧问道:“‘心即理’是什么?‘致良知’又是什么,还有‘知行合一’,我都听不明白。
张居正轻抚他的后背:“不明白就对了。
"为什么?"
“你不需要明白这些。
朱翊钧仍然问为什么,张居正不答,只说他太小了,现在的任务是好好读书,至于各家学说,等目后博览群书,丰富见闻,自由判断和取舍。思及此,张居正也有些惊讶,这竟然是他萌生出来的想法。以前的他可不是这样的,那时,他认为朱翊钧是天子,古往今来,培养天子都有一套准则一一敬天法祖,勤政爱民天子怎么能有个性,天子就应该按照贤君的标准规范和约束自己
可是与这个小家伙相处的两年多以来,他渐渐发现,一块璞玉,按照匠人的心意打磨未必能成材,按照他本身的纹理雕琢,却能收获意想不到的效果或许是朱翊钧今天起得太早了,出门玩了一上午,也或许是轿子晃晃悠悠很有些催眠的效果,总之,靠在熟悉的怀抱里,朱翊钧竟然不知不觉睡着了。张居正一手搂着孩子,一手挑开帘子,对外面的仆从说道:“去裕王府。
裕王府内,高拱刚刚结束了今目的进进,裕王送老师出去,走到正厅,正好听到管家说世子回来了。裕王伸着脑袋往大门的方向张望,没见着没听到小家伙的吵闹声,却看到一个修长的身影从外面走进来,怀里抱的,正好是他家那个在家闲不住的小崽子。高拱平日眼高于顶,总感觉满朝文武都是蠢货,就他自己最聪明。平时谁都不来往,只对张居正另眼相看他俩现在一个给皇子当老师,一个给皇孙当老师,大家都有美好的未来
可是,在张居正心里,却有不同的看法,
朱翊钧趴在张居正肩上,睡得可香了。就是苦了他的张先生,小家伙现在可不轻,但凡再多走两步,张居正就抱不动他了。裕于也抱不动,赶紧催促陆绎去把孩子接过来,还数落了两句,他们将世子带回来就是了,怎么还劳烦张大人亲自跑一趟。这是一句客套话,张居正听听就是了,也没往心里去。身为臣子,送世子回府是本分,换做别人,这可是天大的荣幸。朱翊钧这一觉睡到了午后,一睁眼竟然还有些不知身在何处的恍然,他揉揉眼睛坐起来,四处看了看:“这里好眼熟呀。王安见他醒了,迎上来,又听他没头没尾冒出这么一句,便问道:“殿下此话怎讲?
朱翊钧说:“有点像......有点像裕王府
王安惊道:“殿下以为这是哪里?
“这不是张先生家里吗?
”殿下再好好瞧瞧。
小家伙身体先醒了,脑子才后知后觉跟着清醒,左右看了看,他一早练的字还摊在桌上,角落里还有被他丢开的玩具。朱翊钧一翻身站了起来,怒道:“大胆!‘
王安吓一跳:“又.....又怎么了?
朱翊钧叉腰:“说好去张先生家看懋修弟弟,你们却趁我睡着,又偷偷把我带回来。
王安可不背这口大锅:“那殿下可还记得睡着之前的事情?
朱翊钧皱起眉头,紧抿下唇,思索片刻才想起来:“在张先生的轿子里,他抱着我,我睡着了。
王安松口气:“殿下记得就好。
谁曾想朱翊钧更生气,跺了跺脚:“一定是你们趁我睡着,又将我抱下来了。
王安无言以对,他算听出来了,惹小主子生气的事情都是他们这些奴婢干的,与张先生无关。
”殿下!
朱翊钧忽的纵身一跃,王安一步上去没接住他,小家伙轻轻巧巧落在地上,赤着脚就往门外跑:“大伴!大伴!冯保刚巧进屋,掀起帘子带进来一股暑气。朱翊钧正好扑上来,险些将他撞倒。
冯保一手端着盘子,一手护着小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