荼重心不稳跌向前,徐砚白终于回神,眼疾手快地扶住她肩膀。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徐砚白大概猜到她来这里的原因,侧身打开房间顶灯,黑白分明的眼睛湿漉漉,像是蒙上一层厚厚水雾。
“......抱歉,”男生靠在床头,烧的眼角都绯红,“吓到了吗。”
话落他皱眉,偏头捂着嘴咳嗽,薄薄睡衣下的肩膀轻轻颤抖,大概睡中出了太多汗,衣服紧贴后背。
手腕隐隐作痛,苗荼摇摇头,拿起床头柜的水杯递过去,趁徐砚白喝水时,低头打字:【徐奶奶去买药了,让我先来照看你】
她盯着男生将水喝完,不安地紧抿嘴唇,递过手机:【还是很难受吗?要不要起来先吃点粥?】
徐砚白摇头:“睡了一觉也出汗了,应该很快就会退烧。”
在苗荼的紧张注视下,男生轻轻笑了笑,失去血色的薄唇残余点水迹:“如果两个人同去一个地方,女生没事、男生生病了;正常情况下,应该是男生先反省自己的身体素质,而不是怪罪想开解他的女生。”
得知徐砚白生病后,苗荼就一直处于自责中,先前还能憋忍着,现在被男生安慰,类似愧疚与自责的委屈反而止不住,立刻红了眼眶。
她觉得丢人,目光闪躲时却有温热手掌落在发顶,很轻地揉了揉,动作带着几分怜惜。
徐砚白撑着床面凑近些看她,像是在确认她有没有偷偷流泪。
“别哭,”男生轻叹着,眼神温和而专注,“我不会哄女孩子,到时候真要头痛了。”
苗荼偷偷吸鼻子,嘴硬地打字反驳:【我才没哭,你要不要再睡一会?】
“现在不困,”徐砚白沉吟片刻,看向书桌,“你现在忙吗?要不要一起看物理题?”
苗荼没想到这人发烧还想着给她讲题,立刻皱着脸要拒绝。
徐砚白却继续:“总不能一直闲着,如果不看物理题的话,只能起来练琴了。”
捕捉到男生眼底一闪而过的淡淡笑意,苗荼瞪大眼睛,偏偏又说不过,只能妥协地问卷子在哪,不许徐砚白下床。
“左边第一个抽屉,里面还夹着两张演算纸,一起拿过来吧。”
除了陈亦扬,苗荼没进过其他男生卧室,他只知道相比她哥堪比风暴过境的狗窝,徐砚白的书桌不知干净多少倍,以至于她拉开抽屉翻找试卷时都提着一口气,生怕破坏原主人维持的整洁。
顺利找到物理试卷,苗荼连带着演算纸一起拿出来,却意外看见试卷下的书面名字,愣住。
——《中国手语教程》。
封面崭新,微微翘起的边角却是明显的使用痕迹,显然是刚买来不久,但已然翻阅多次。
......徐砚白他,竟然还在看手语相关的书吗?
除了家人,苗荼和身边人交流向来都靠打字和手写,学校里大家都待她很好,却从来没有人做到这种程度。
她恍惚转身,快到床边才发现两手空空,又狼狈地折回去拿桌上卷子。
她演技太拙劣,刚在床边僵硬坐下,徐砚白就问:“你看到抽屉里的书了?”
苗荼犹豫几秒,点点头,把卷子交过去。
要问徐砚白是为了她才学的手语吗?会不会太自恋了?可她实在想不到其他理由——
“坐在地上容易着凉,垫一下吧,”徐砚白拿起腰侧枕头递过去,见神游的苗荼把心事全写在脸上,无奈笑道,
“我学手语,让你这么惊恐吗?”
苗荼摆手否认,扭捏着抓来手机解释:【我只是觉得,没必要浪费时间】
她将手机转过去方便对面看,余光却瞥见徐砚白的右手,在她靠过去时一直护在她左肩几寸外,以免她撞上床头柜尖角。
男生放下右手,想了想:“可能我从小训练背琴谱,记性一直很好,只是记住日常用语而不使用,没太大难度。”
病中说话太多消耗体力,徐砚白脸上露出些许疲态,看向苗荼那双深邃漆黑的眼里却满是笑意:
“况且,比起靠手机翻译,我更希望能真正‘听’懂你说话。”
“.....”
有那么一瞬间,苗荼突然深深怀疑,她才是真正发烧的人。
不然怎么会平白无故的,心跳快到让人害怕?
从宽慰她的那个摸头起,一定有哪里不同了;平时喜怒不形于色的人,现在话说的直白到、迟钝如她都忍不住频频乱想。
喉间干涩,苗荼艰难吞咽,连手机都没拿,直接向人打手语:
【你今天好像有点不一样】
她确定男生看懂了;徐砚白歪靠在床头,静静看着她抬手又放下,绯红眼角非但不显狼狈,细看甚至有几分难以形容的蛊诱。
“难得生病,”徐砚白没解释太多,“就当我是任性好了。”
苗荼没弄懂他说的“任性”指代什么,她早已自顾不暇,自脖子涌上来的热意漫过脸颊、耳朵、直冲天灵盖,感觉下一秒就化身蒸汽火车,滚滚热气自头顶喷涌而出。
连物理题都没能让她从浑浑噩噩中走出来,同一个步骤徐砚白讲过三次才懂。
直到看见高烧未退的徐砚白薄唇干涩苍白,握笔的指尖都在轻颤,苗荼才像被人迎面重击一拳,终于清醒过来。
她万分愧疚地收起试卷,手语都在乱打:【我真的听懂了,你快休息吧】
这回再不容徐砚白拒绝,她起身强行给男生盖好棉被,拿起床头玻璃杯就跑下楼接水。
从刚才开始,徐砚白眼前就阵阵发白,视野里连地板都在晃,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