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静静地插着一柄剑。剑是黑色的,插在树下不知道沉寂了多少年的积雪里。剑没有名字。或者说曾经有过名字。无名之剑。人间很容易想到它来自哪里。卿相在土丘前停了下来,却是轻声笑了笑,说道:“原来不止我悬薜院出了这样的人。”没有什么势力会是真正的铁板一块。除非它只有一块铁板。有人应该是躺在土丘的后面,大概是在看着星光,看着夜色茫茫与寥落的积雪。“人间本来就不是永远同流的。”那个人在白雪土丘后轻声说道,“从一开始出生的时候世人便不是走在同一条路上,所以走到了最后,会产生分歧自然很正常。”卿相并没有看见那个人的样子,从声音来听,应该并不算太老,但是也不会太年轻。人间剑宗一千年里有着太多的弟子。卿相并不会全都认识。于是他又重新看向了那柄剑。剑也是陌生的。但是一看便是已经用了很多年的剑。大概出过无数次剑,剑体刚毅,剑身之上的剑意颇为沉郁。卿相什么也没有看出来,于是目光越过土丘而去。可惜只看见了大片的雪色。“所以你最后选择了怎样的道路?”卿相抬手握住悬薜玉,开口问道。那人却是笑了起来,说道:“怎么,你也想看看?”卿相叹息了一声,说道:“那倒没有,只是问一问,看能不能猜出你的身份,日后去丛刃那里告个状。”“我觉得以师父的惰性,大概就算你真的猜出来了,也懒得去想他什么时候收过哪些弟子。”卿相沉默了少许,说道:“确实如此。”于是高山之上沉寂了下来。“这里离冥河并不算远,你能跑到这里来,我也是找了很久。”那人轻声说道。“不过这样也好,前辈死后,倒可以少受些乘舟而行的颠簸。”“你很自信。”“是的,因为你受伤了,跌境了,但我没有,我在人间安安稳稳地活着,然后提剑过来了。”那人轻声说着,终于在土丘后坐了起来,站起身来,却是穿着一身宽大的黑袍。所以纵使他转过身来,握住了那柄黑色的剑。卿相也没有看到他的模样。唯一可以看见的,便是那黑袍之下无比年轻的手。卿相目光长久地停留在那只握剑的手上。那人也是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轻声笑了笑,说道:“不好意思,让你看见了。”看见手而已,自然不会代表着身份的暴露。但是那双格外年轻的手,却是意味着一些东西。“原来你也是化妖之人。”卿相缓缓说道。人间剑宗年轻一代弟子中,最有可能入大道的,便是陈怀风。但是纵使他终日养生养生,也养不出这样年轻的手来。风霜吹过世人百年的生命,便会一点点刻下痕迹。妖也会。只是他们的寿命更长,于是那些痕迹的累积便会无比缓慢。“化妖之人?”那人摇了摇头,平静的说道,“我本来就是妖。”原来是同族。卿相如是想着。他与丛刃虽然都是妖,却也存在区别的。卿相诞生之时便是妖。而丛刃原本是人。而眼前这个不知是那一代的剑宗弟子,却是一个货真价实的妖族。妖族当然很多。但是能够在人间崭露头角的却并不多。原生妖族之中,世人往往只能够想起神河与卿相二人。卿相叹息了一声,说道:“你这般天赋,不去人间扬名立万,却要在这里做个小杀手?”那人轻声笑了笑,说道:“扬名立万并没有多大的意义。只是我难得有了一些想要追寻的东西。”“是什么?”卿相很是好奇。“此事自然不可说。”那人平静地说道,那柄黑色的剑已经被举至了身前,剑意渐渐汇聚。卿相自然也没有再说下去。手中悬薜玉光芒大作。青红色的长短剑再次出现在手中。“前辈的剑不错。”那人轻声说道。剑不错,大概便是用剑的人差点意思。卿相自然没有在意,他本就是半吊子剑修,如果不是中了鬼术,大道境界跌落,也不会选择用剑。“所以你要不要迷途知返一下,我这柄剑说不定便可以送给你。”卿相很是诚恳。因为他并没有把握在这种情况下战胜这个不知道是丛刃那一代弟子的大妖剑修。那人似乎有些心动。用剑之人对于好剑自然有些难以拒绝。但是也只是心动而已。“青悬薜的腿骨,自然不是什么人都配拿的——我当然不配。”卿相听到这句话,却是心中一动。一些一直以来都存留在心里的谜团似乎解开了一些。蓦然抬头看向那人,神色里有些怒意。“青师的臂骨是你们偷走的?”那人执剑立于高山积雪之中,淡淡地说道:“是的。”卿相听到这句话之后,却是缓缓平静了下来。“现在我有不给丛刃面子的理由了。”卿相轻声说道。人间剑宗出来的大道剑修,自然都不是碌碌之辈。但他卿相自然也不是。若非是失察导致神海被巫鬼之力侵染。卿相也不会走到现而今这般地步。只是瘦死的卿相,也是卿相。南楚灵巫曲岭的死便是一个很好的证明。卿相立于风雪土丘之下,白衣带血,却依旧飘飘不止。而后风雪之中掠过了一道血色的影子。黑袍剑修身形亦是变得鬼魅起来,遁入风雪之中,只可见无数影子残留在高山之上。每一道影子便是一剑。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