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青鱼笑容一收,往坡上走得飞快。
方问黎轻叹,道:“走慢些,别摔了。”
陶青鱼站定,手伸向后头,五指蜷了蜷。“你倒是快点啊!”
手指一热,方问黎抓了上来。
“劳烦夫郎带带,为夫腿脚不好,走不快。”
陶青鱼笑了一声,拖着人往坡上走。
到自家的鱼塘边,陶青鱼回头看了一眼坡下。
秦梨花赶着鸭子已经绕去了东边。田里放了鱼,也不知道他家鸭子那么肥是不是将鱼都吃了。
回到家后,家里人都醒了。
陶青鱼把这事儿跟方雾说了。
杨鹊听完,率先抄起扫帚就往外走。“这秦梨花不长记性,我帮她长!”
宋欢一把抓住扫帚的杆子,扯下来道:“你消停点儿,儿婿还在呢。”
杨鹊顿时收敛。
他圆圆的娃娃脸绷紧,沉声道:“这不要脸的赶鸭子去咱田里不是一次两次了,田里的鱼都快吃完了。”
“要不然,我干脆日日去守着算了。”
方雾道:“哪有日日防贼的道理。”
杨鹊道:“那咋办?”
方雾幽幽道:“这样,等从流走了我们去田边转转。”
“瞧瞧鱼少了多少,反正往多了报。然后逮了秦梨花的鸭子抵。”
“下次再看她把鸭子往我们田里赶,见一次,我们就抓一只。”
他方雾说的话就没有做不到的。
秦梨花要是心里有点掂量,就不会再招惹他。
方问黎走到门外,脚步一顿。
他默默退到院子里,拎着衣摆坐下。
他现在知道小鱼为什么是这般厉害的性子了。
也好,至少不会被欺负。
陶兴旺看方问黎坐在外面,也拿了凳子过去陪他聊天。
陶青鱼听他小爹爹有对策,便也没多管。见方问黎跟三叔说着话,他干脆到自家爹屋里去。
屋里窗户大开,阳光将室内照得明堂堂的。
床上的人还是那般睡着,也不知道到底什么时候醒来。
陶青鱼在床边坐下。
他道:“爹,我在想一件事儿。”
“我还欠着方问黎那些银子,当初说了借就是借,但是光靠卖鱼何年何月才还得了。”
“所以我想着……要不要做些其他事儿。”
陶青鱼给陶大郎翻了个身,捏着他胳膊上有些萎缩的肌肉又道:“不过我暂时还没想好做什么,等我琢磨琢磨再告诉你。”
陶青鱼絮叨了一会儿,窗中的光影也渐渐倾斜。
今日是回门,他们没留着吃晚饭。
见时辰差不多了,陶青鱼便去装了几条小金鱼跟方问黎一起回去。
马车停在方家小院时,太阳落山。天边只剩下一层绚烂的火烧云。
陶青鱼帮
着方问黎打下手做了顿晚饭。
吃完之后,巷子里各家门上挂着的灯笼也如长龙一般,陆续亮起。
烛火幽暗,轻轻晃动着。
洗完澡的陶青鱼散着湿发盘腿坐在床上,困得直点头。
方问黎穿着中衣走近,身上同样弥漫着刚沐浴完的湿气。
他微微弯腰,掌心托住哥儿的下巴。
他指腹轻轻摩挲的上面的软肉。
像怕将哥儿惊扰,压低了声音道:“我再给你擦擦。”
陶青鱼摇头,半睁着眼睛道:“你还是先睡觉吧,明日不是要一早出去上课。”
书院上课的时辰很早,更莫说方问黎上个课还得爬山。
方问黎却没多言。
他找个干燥的棉布站到哥儿身侧,撩起那长长的湿发,细致地用帕子绞干。
头上动静轻轻柔柔的动静,陶青鱼本就泛滥的困意更是止都止不住。
他打了个呵欠,眼角挤出两滴眼泪。
他干脆反手拿了帕子,逮着方问黎的手腕往床上一拉。
方问黎顺着他的力道坐下,然后肩膀被哥儿按着躺倒。
衣襟微开,露出的胸膛肌理分明,并不羸弱。
陶青鱼偏过头。
又看见他肩上的牙印,默默放轻了动作。
夫子一身皮,白得发光,好看是好看,但也容易留疤。
他将被子一掀,盖在方问黎身上。
陶青鱼拍了拍被子,打个呵欠咕哝道:“快睡,我再晾晾就行。”
头发长了第二个坏处,就是头发不容易干。
好在这会儿已经暖和,不然得用火烘。
方问黎侧过身,被子随着他的动作窸窣作响。
他望着哥儿的背脊,伸手碰着他那垂落在身后的长发。烛火幽幽,看着看着竟然也慢慢睡熟了。
等头发晾得差不多,陶青鱼抓了方夫子的手塞进被窝,随后自己掀开被子躺进去。
困意压得人脑袋昏沉。
哪里还有精力像什么同床不同床的事儿。
陶青鱼眼睛一闭,立马就睡着了。
夜色沉静,忽然窗户被吹得作响。
夜半起风,是要下雨了。
没一阵,雨滴敲在屋顶,滴滴咚咚杂乱无章。
微凉的风从窗户缝隙中透进来,驱散了屋里的闷燥,诱得人更是好眠。
陶青鱼翻个身,额头抵着方问黎的肩膀。
温热相贴,心中安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