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顺着下山的路走了很久很久,湿淋淋的一处刺激着皮肤,更刺激着伤口,她觉得很冷,很饿,还很疼。
到了这个时候,她就很想疏姐姐,一会儿觉得被疏姐姐扔了很难过,很委屈,一会又难过自己没有用了,所以才被疏姐姐抛弃的。
又一会儿突然精神抖擞,觉得一定是有追兵,疏姐姐为了引开他们,才离开的,不是不要她了。
然后过一会又觉得一定是自己自作多情了。
在身体和心灵的双重折磨之下,阿幺终于又晕倒了。
再醒来时,阿幺已经在村子里了。
这一次把阿幺捡回来的人是一位老奶奶。
老奶奶满脸褶子,看起来精神却还不错,据说是村子里最为年长的老寿星。老奶奶就生了一个儿子,儿子却又生了好几个孙子,所以勉强也算是多子多福,被村里的人供着。
说她是有福之人。
老奶奶的儿子儿媳已经走了,五个孙子因为成家,也都各自搬出去住了,只是都在一个村子里,远近都能照应一些。
见老太太捡回来一个外人,孙子们也都没说什么。
老奶奶的家里其实并不富裕,家里没有什么多余的东西。
儿子没了,手里的地也都该分的分了,平日里老奶奶就坐在门口编些筐啊箩啊之类的东西,让孙子们有空了拿去卖掉,换一些基本的柴米油盐吃食之类的。
奶奶的岁数放在西寿,都算是长寿的了,所以免了赋税,孙子们也没什么负担。
但阿幺来了,是个女子,她的税赋总是要交的。
阿幺没有地,又错过了春耕,她这税怎么交,便是一回事。
为此奶奶只能更努力地做手工,缝缝补补,阿幺只觉得自己给老奶奶添了大麻烦。
只是她无论去哪,终究是逃不过这赋税,除非她流浪天涯,似海为家。
可她并不是什么侠客,独自在外几天,只怕就会变成一具尸体。
老太太的家里只有她和阿幺,平日里都是阿幺孝顺老太太。
只是阿幺明白,老太太身子骨硬朗,根本轮不到阿幺一个外人为她做什么。
相反,一直是阿幺拖累了老奶奶。
阿幺看得出来,虽然大家都说老太太有福气,儿孙多,可是这么多的儿孙,都有自己的生活,就算有心,其实也无力照顾老奶奶太多,家中更是有千重万重的牵绊,想要做点什么,也不甚容易。
她没来之前,或许这家还能维持表面上的和平,等她来了,便没那么安宁了。平白无故地养一个外人,时间长了,谁乐意呢。
大孙媳妇甚至还动过主意,要把阿幺卖给别人做媳妇,为此和老太太大吵了一架。
老太太怎么说就是不愿意,这事甚至还惊动了村中族老和村长,他们都觉得这事没什么不妥。况且孙媳妇给阿幺找的人家除了穷了一点之外,没什么毛病,那小伙子勤劳肯干,是村里长辈们看着长大的。
但老太太就是不肯。
别人都不懂,但是阿幺懂。
老奶奶的家里穷,很穷。连米缸里都每一天多少米,大多数的时候,甚至只是个摆设。家里如今除了必要的农具,也就只剩下了老太太儿子的那些衣物了。
那是家里唯一“多余”的东西,也是少数属于老奶奶的东西。
等阿幺来了之后,连这些衣服都成了阿幺的。老奶奶就只有那一口箱子了。
箱子是老太太的嫁妆。当地的新娘子嫁人,都是把嫁妆装在这样的箱子里的。箱子跟着姑娘们一起嫁到婆家,也就都成了婆家的东西。
打也使得,骂也使得,连那口箱子的外表,都是斑斑驳驳的。
在这漫长而蹉跎的岁月里,真正能陪伴女人们的,也只有这口箱子了。
奶奶的箱子和奶奶一样,都仿佛上了年岁。时光在奶奶的脸上刻划了多少道皱纹,岁月就在奶奶的箱子上增添了多少沧桑。
阿幺抚摸这那些过往的痕迹,感觉就像是在抚摸自己的伤疤,一道一道的,都煞得人升腾,却又莫名让人安静祥和。
小小的阿幺,其实从来没有谁教过她怎样做一个人。每当回忆起过往的那些岁月,她都觉得像是在看一个比自己小的孩子,连目光里,都多出了无限的柔情。
那是过去怨愤、恐惧、麻木、暴躁的日子里,阿幺在自己的身上,见不到的东西。
哪怕对疏姐姐,也少有过。
想起这个,她就觉得,疏姐姐不要她了,一定是因为她脾气太差,太不知道照顾他的情绪,让他觉得累了,所以才不要她了的。
然后她就又会想到老奶奶。
哪怕不是为了嫁人的事情,阿幺也是要走的,她从知道了有赋税这码事之后,就一直打算着要走。她用她稚嫩的计谋,第一次谋划着离开。
可能是她的想法太过幼稚,老天都看不下去了,决定帮她一把。
有一天在捡柴的时候,她遇到了一位长发长髯的老人。
老人四处漂泊已有百年,自然已经不是普通人类,而是“仙”了。仙人自称苍髯老人,童颜鹤发,看起来深藏不露的样子。
他说自己是雁归派的长老,想要收她为徒。
阿幺在短暂的犹豫之后,便答应了下来。
按理来说,阿幺是不该答应的。只是虽然她确信这是第一次见这位老人,却总是觉得有一些熟悉。
熟悉,又不是完全的熟悉。
但就是这一点点的熟悉,让阿幺愿意试上一次。她真的,不想再拖累奶奶了。
而眼下这个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