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似乎给出了一个很好的解决方式。
所以她没有问任何人,私自便答应了下来。
她问老人要了一身衣服,老人给了她一身女装。
阿幺很久都没有机会喝那让嗓子哑掉的药了,所以也不奇怪被老人发现是女的,她没有任何情绪上的波动,或者说,她有了这样的波动,却不自知。
她只是很平静地跟老人说: “我和奶奶说一声,就和你走。”
那是个下午,未时那样吧,太阳很是温暖,暖和得甚至有些烤人了。一进到屋子里,立刻就是一阵清爽,甚至带着寒意。
阿幺换好了衣服,把之前身上穿的那套递给了老奶奶:“奶奶,我要跟着仙人去学艺了,您多保重。”
外面的光有些刺眼,老奶奶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她摆了摆手:“衣服你收着吧,我也当是留个念想。以后你若是想回来,奶奶也随时欢迎你回来。”
阿幺点点头,却心想着,不会再回来了。
不会再回来了。
阿幺头也不回地走了,她怕晚一会,她就不想走了,她就会继续拖累老奶奶。
仙人见她走了,也快赶上几步,走在了阿幺的前面:“晚辈要走在长辈的后面,这是规矩。”
阿幺低头应了声是,并没有去想,仙人究竟是以何样的心态去说的这句话,又是什么样的目的。
离开村子的时候,阿幺似有所感,留恋地看了一眼远山的日光,温暖,又不炙热,明媚,却不耀眼。
她想,也许这就是人间吧。
只是后来她就明白了,她未来的人生里,处处都是人间。
在出村不远的一个茶棚里,阿幺给仙人磕了三个头,就算是正式拜了师。
师父并没有带阿幺回仙门,因为仙门远在十方结界之外。
当然,师父也没有带阿幺回自己的住所,因为师父的住所,在重渊之中。自从九重塔落成,并且在周围形成重渊之后,重渊的结界就一直是不能进,也不能出的状态了。
所以师父遇见阿幺之前,是四处漂泊,阿幺遇到师父之后,也是四处漂泊。
但不同的是,阿幺有了师父。
阿幺觉得自己不是一个人了。
大多数的时间里,阿幺和师父都是有地方住的,有时候是客栈,有时候是借宿。
但哪怕是在赶路的时候,师父该教的功课还是在教,阿幺每天要练的功,也是一点不少。
最开始的时候,是不带内修的锻体,每天锻炼身体,学习功夫。
阿幺不算聪明,也着实是没有那个勤奋,所以学习的成效并不佳。每一次师父看她练剑,都要感叹一句,她是个“小要债的”。
于是阿幺问师父,她那么不好,为什么不丢下她呢?
师父说,阿幺是他命定的缘分,注定师徒一场,与其相看两厌,不如结一段善缘。
于是阿幺就学会了接受,学会了面对。
师父除了赶路和教导阿幺,其实还会帮助遇到的人解决一些小问题。
有一些呢,不过就是看个病,搭把手的事,但另外还有一些,则是真正涉及到了师父必须要管的事情。
就是那些从十方结界的缝隙里进来的小妖啊,小魔啊什么的。
师父是仙,没有为钱发过愁,也没被凡俗沾了身,和他没有杂色的头发胡子一样,一尘不染。师父也很受尊敬,走到哪里,都有人愿意提供住处,饮食,或者衣物。
所以阿幺不明白,为什么师父要做这些事情。
因为师父还告诉过她,红尘之事,牵一发而动全身,修炼之人最好不要牵涉其中。
而师父告诉阿幺,红尘之中,有红尘之中的规矩。若他们不是到凡间游历,自然是要有多远,就躲多远的。但如今他们身在凡尘之中,是免不了占一些因果的。
他们从人们那得到的任何东西,都是因果。
阿幺问师父,那红尘之中的规矩是什么呢?
师父笑了笑,看着阿幺那稚嫩的脑瓜顶回答:“拿人钱财,替人办事。”
阿幺点点头,虽然还没有多深的体会,却是记在了心里。
师父又告诉阿幺:“但哪怕是在凡尘之中,我们的干涉也要有所分寸。能不影响,就不打扰。”
阿幺又点了点头。
阿幺跟了师父之后没多久,师父就接了一个案子。
那是阿幺经历的第一个案子,那也是阿幺印象最深的一个案子,过了很久很久,阿幺都觉得很是惋惜。
故事要从一个小花妖说起。虽然阿幺将她称为花妖,但实际上那是什么,阿幺却不好说清楚。
甚至连师父都没有办法说清楚。
这花妖的本体是一株草,不是什么仙草灵草的,只是普通的草木。若说哪里强了一点,便是她是药草,能治病。
草木修行,本就比动物要难上一些。多年生的,倒还有可能,一年生的,却是难了一些。若没有什么机缘,本来是没什么机会成妖的。
所以,当她还是它的时候,没有神识,更没有想法,风往左吹,它就往左摇,雨往右打,它就往右晃。
它就这样静静地长在山里,等着被采摘,被吃掉。
或者,枯萎。
那个时候它都快开花了,要失去药性了。但一口鲜血的浇灌让这一切都不同了起来。
高高在上地说一句,那便是这株药草的第二次生命。
从那之后,它便成了她。
这口鲜血给了药草一丝灵气,也让药草撑过了那个寒冷的冬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