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去春来,那药草得了神识,修了内力,虽还没修成人形,但已经是个能活蹦乱跳的小妖了。
再后来,也不知道是过了几年,几十年,还是几百年,那药草终于化了形。
因为那口鲜血是女子的痴情,所以这株药草也自然幻化为女子之形,生而痴情。
如若只是如此,这故事便也不过是俗人俗事的爱情故事罢了。只是那女子终究是没能将药草带回去,便留在了这里,如今只剩一具枯骨。
药草自然就受了这女子的滋养,且凭借那一抹痴情,熬过了数个春秋冬夏,一心只为再见一次心上人。
阿幺也不知道,这样的命运,究竟是好还是不好。
药草本是无心生在野地,天生天养,不受谁的恩惠,本应该是最容易清心寡欲的,可如今被这女子日复一日的影响,长了寿命,却迟迟无法在修炼上更进一步。
但是日复一日见不到心上人,那股怨气便也跟着越来越重,到了最后,彻底夺取了药草那脆弱的神志,裹挟着药草四处漂泊,寻找心爱之人的转世。
她们在尘世里兜兜转转了十数年,最终找到了一个和那心上之人,极其相似的男子。
那男子生于市井门户,是一个小商贾,没什么钱,但也算是条件比较好的人家儿了。
这样的条件,到了适婚年纪,自然是会慎之又慎地挑选姑娘,娶进门来的。虽然是不指望什么达官显贵的女儿,却也是要有门槛的。
她们试图和这男子偶遇,重新生出情愫,可这男子最终还是选了一个财主的女儿,没有选择来路不明的她们。
男子大婚的那一天,新娘凤冠霞帔,看得那女子的怨气想起了心上人曾经的承诺,愤而上身。
那株药草的魂则四处漂泊,企图回到真身身边。但她也能感应得到,自己的真身早就已经被摘走入了药。
她因此只能四处漫无目的地游走,她的神识又很脆弱,很快就变得面目全非,失去了本来的样子。
伤口让她缺了很多东西,污垢又让她多了很多东西。凡间一场,她什么都没做,但终究满是尘埃。
在这缕神识即将被淹没的时候,九重塔中射出了一道凌厉的天地之气贯穿了那株药草,将她周身清洗干净。
然而经此一番,药草的元神更为衰弱了,她最终只得找上一个将死的女子附了身。
说来还是受了那怨气的影响,她最终还是兜兜转转来到了那男子的府上,做了那男子侍妾。
说来宠妾灭妻总是不算什么好事,但那男子似乎的确是更心悦于药草的。
本来若这家的主母还是原本的那位财主的小姐,倒也不至于完全不容人,可偏巧那怨气是有情人,见不得有人抢了她的心上人,每日对那株药草多有折磨,肆意辱骂,常加毒打。
但怨气越这般对药草,药草便越得男子的欢喜,恨不得整日黏在一起,越发如胶似漆。
到了最后,男子便是连养家糊口的生意,也是越发地不上心了,连宅子都难以为继了。
因而那怨气以主母的身份找上了阿幺的师父,要他去收了这“小妖精”。
师父看了一眼那主母,并没有收下那位夫人的钱财,但也跟着那位夫人回了家里。
家里已经用不起多少下人了,只一个门房罢了。阿幺看时,只觉得那药草每日洗涮缝补,与普通市井人家的妇人别无二致,竟也染上了一丝人气儿。
反倒是主母看上去,似是面目全非,全无理智的模样。
师父带着阿幺去拜会了这家的男主人,男主人看起来似乎也被怨气所扰,难以静心定性,满腹忧愁,遂藏于美人乡。
师父说明来意,告知三人,主母乃受了怨气侵袭。男主人欲问其因果,师父便祭出前尘镜,为这家三人展示了来龙去脉。
原来那女子滋养于药草,天长日久,早已融为一体,那日蓬勃而出,上身主母的怨气,不止是女子的那一份痴心痴情,更有药草的那一份。而如今的药草除了自己本来的神识,自然也有那女子的一份。
药草被抽去怨气,因而心智空灵,也更容易沾染杂质,被天地之气涤荡后,反而是得了清净,遇到了这么个躯壳,有了这样一番缘分。
主母见了这段因果,方才知道自己原来才是那个要抓的“妖精”,想要从主母身上退下来。
但上身容易,怎么下来,却是难事。好在有师父帮忙,那怨气这才从主母的身上下来了。
阿幺看去时,那怨气是黑乎乎的一团,中间还透着紫色。
而那药草也自觉此事有自己一份,所以化成灵力,注入了爱人的体内,帮他恢复了健康,也算了了一桩恩怨。
在故事的结尾,怨气卷着那药草的元神,不知道去哪修炼去了。
这来龙去脉并不复杂,但是面对这样的结局,阿幺不知道该如何去评判。
师父看见了阿幺纠结的样子,只是很轻地和她说道:“不必评判。”
男子似乎寻回了爱人,却也永远失去了爱人,女子和药草见到了爱人,可最终,也没有长相厮守。阿幺直到离开的时候,都觉得很是遗憾。
那之后不久,阿幺的功课就进入到了实战环节,也没什么人能和阿幺练习,所以最后她还是和师父对打的。
阿幺争强好胜,但师父看起来总是不怎么手下留情。可师父越是这样,阿幺就越是嬴了师父。
走走停停之间,每一天的对打里,阿幺都想赢了师父。她想了各种各样的办法。
终于有一天,她抓到了师父的一处破绽,成功近了师父的身。
那一瞬间师父好像什么都没有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