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了。
大徵军终于要收服最后一座沦陷的城池——青黛城。
萧珩站在高耸的瞭望塔上,琉璃白的披风被寒风吹得猎猎招摇,他远眺着青黛城,眸光清冷而幽沉。
矗立在薄暮中的城池泛着异样的墨青色,风格粗犷单调,细看之下,陈旧的城墙上还分布着许多破损,新的裂口甚至没有修补。
显然,北夷人已兵荒马乱。
云鸾拎着两壶酒登上瞭望塔,走到萧珩身边递给他一壶,笑了笑道:“宁王殿下,你似乎很在意这座青黛城。”
萧珩灌了口酒,喉间一片火辣,周身寒意倏然散去,他淡淡道:“青黛城盛产一种眉石,若是做成眉笔,笙笙用来画眉一定很好看。”
云鸾一口酒水差点呛在喉咙里,她咳嗽几声,恨铁不成钢道:“我们在打仗,你一军主帅却只想着给笙笙添妆!?”
恋爱脑中的翘楚啊!
“出生入死不就是为了心爱之人长乐无忧。”
萧珩的口吻自然的像是在说某个亘古不变的道理。
云鸾默然地喝光一壶酒,随意地擦着嘴角,缓缓道:“皇室中人大概只有你这样觉得。”
萧珩是个优秀的掌权者,他用最快的速度整肃军队、驱除外敌,虽然是为了早点见到意中人,但终归心系大徵子民。
可那些高坐庙堂的贵人呢,依旧醉生梦死,他们担心的从来只有自己的荣华富贵。
萧珩平静道:“明日还有苦战,早点休息吧。”
生死一线的战争近在眼前,朝堂的诡谲遥远的宛如前世。
青黛城一战,远比之前的战役更加残酷棘手。
烽烟滚滚,金戈铁马,无边杀戮似蔓延至天际,冰寒的冻土被一具具士兵的尸体煨暖,纷扬落下的白雪,腥红的热血,一层又一层的叠盖,两军厮杀中,幸存者仿佛都化作了修罗。
天昏地暗,血色重霄。
萧珩长剑一挥,北夷主帅的头颅骨碌碌地滚到脚边,大徵将士开始高喝,北夷人要么四散逃脱,要么缴械投降。
胸前的平安扣突然灼热,像是在预警危险的来临,一道寒光掠过眼角,尖细的飞针直射而来,穿透了格挡的长剑。
刹那间,伴随着清脆的碎裂声,飞针生生扎入铠甲下一寸。
他拔掉飞针,又在胸前一阵摸索,碎裂成两半的平安扣静静置于掌心。
她又救了他。
与此同时,遥远的京城。
千笙看着青黛城一战直播最终定格的画面,身子狠狠地蜷缩起来,大口的鲜血不断呕出,明明痛苦至极,她居然还有心情开玩笑。
“流空,你这次挺靠谱的。”
流空很想反唇相讥,他也的确这么做了。
“叫你逞强,反噬自身了吧,活该。”
千笙拂袖擦掉唇畔血痕,无所谓地笑了笑。
原世界线中,萧珩远征北夷时会遭到萧瑾的暗算,那根飞针会一生游荡在他的经脉中,害他受尽苦楚英年早逝,那块平安扣是她向流空求来给他挡灾的。
当然,她也要吐点血折些寿,好在,这些代价尚在她的承受范围内。
她突然说:“流空,我们出去溜达溜达。”
流空心知千笙肯定没存好心思,但看在她这么虚弱的份上还是答应了。
夜黑风高,最宜打击报复。
景王府,媚香弥漫的暖阁内。
萧瑾姿势诡异地紧贴在墙面上,离地三尺的脚底躺着不知死活的侧妃夏氏。
“你是何人?速速放了本王。”
他凝视着眼前的女子,一脸的惊恐。
千笙纤细的指间摆弄着几根细如牛毛的银针,正研究往萧瑾身上哪个部位扎。
她不懂用刑,只好招呼流空动手。
银针扎入,顺着血液运行流经脉络,绵密蚀骨的痛楚令人疯狂。
她平静地望着痛呼的萧瑾,似笑非笑道:“你也尝尝针入骨髓的滋味。”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他怎么对待萧珩,她就怎么报复他。
要不是世界线还需要他推动,否则小世界就会崩塌,她早就杀了他了。
“求求你,饶了我。”
萧瑾面目狰狞扭曲,虽在求饶,语气却依旧狂傲恶毒。
“流空,善后。”
千笙顺手拿了个花瓶打晕萧瑾。
流空任劳任怨地抹去了萧瑾和夏氏的记忆,确定万无一失后,一个瞬移便把千笙挪回了梨棠院。
“笙笙,你这次可有点过火了。”
大半夜的去往萧瑾身体里塞针,还逼着他动用灵力。
千笙站在枯干的梨花树前,撇了撇唇,有恃无恐道:“反正天道又没发现。”
流空气结:“那是我们这次运气好,要是再乱来,小心天道大人一个雷劈下来,你就魂飞魄散了。”
千笙眼神空洞,发了好半天的呆,直到身子被冷风冻得瑟瑟发抖才回神,她慢慢笑了,说:“流空,谢谢你啊。”
流空一怔,似乎是认命了,声音软了几分:“下不为例,谁让你是我选的宿主。”
“流空,我是个任性的宿主,总给你添麻烦。”
千笙深刻地自我反省。
流空觉得惊悚,他想了想,认真道:“你还是神经病一点吧,你这样我不适应。”
“……”
“……”
凛冬未央,战火不休。
反噬的后果很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