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笙扶着姜莹起身靠在床头,青葱玉指搭在她的腕间,笑了笑道:“脉象平稳,余毒尽除,后期注意休息适当进补,不出半月,姜二小姐便能活蹦乱跳了。”
“多谢姑娘相救。”姜莹回过神,朝千笙颔首施礼,婉声道:“姑娘知道我的身份?”
“半年前,我曾进府为姜夫人诊病,偶然见过姜二小姐一面。”
千笙回答的天衣无缝。
姜莹乃是蓉城知府姜平远的嫡次女,得益于原主妙手回春的医术,半年前被请去治疗姜夫人的更年期综合征,路过花园时,匆匆看了姜莹一眼,虽然没看清全貌,但足以作为她的答案了。
姜莹仔细搜寻回忆,隐约记起此事,戒心卸了大半,低声道:“原来你就是那位女神医。”
虽然知道姜莹孤身一人倒在深山中的原因,但千笙还是走了走流程,假模假样地询问了几句,见她不愿多说,斟酌了下措辞,一副知心大姐姐的模样,柔声道:“姜二小姐,我虽不知你遭遇了什么难事,但还是忍不住劝你一句,世道偏颇,对女子尤为不公,你自小养尊处优不知人情炎凉市井疾苦,孤身一人闯进这漫漫红尘,断无独自生存之力。”
姜莹明眸中含了一汪泪,倔强中又透着梨花带雨般的楚楚可怜之姿,看得人心疼又心动。
“经此一难,我已然大彻大悟。”
千笙闻言,顿时浑身不太好。
古代女子一般说出大彻大悟四个字时基本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剃了头发出家做尼姑。
谁都能当尼姑,就姜莹不行!
妹子,你可是要做千古贤后的女人啊!
她言辞恳切地劝慰道:“姜二小姐,无论如何,你还是先回家向你的双亲报个平安较为妥当,你可知他们找你都快找疯了,又怕大张旗鼓因此损了你的名节,连日来都是暗中探寻你的下落,你长到这么大过得顺风顺水活得养尊处优,可见你父母是真的疼爱你,你忍心他们为你伤神劳碌吗?”
姜莹被大大触动,含泪道:“姐姐一语惊醒梦中人,还烦请姐姐代我向父母传信。”
“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千笙满意了。
姜莹回了家,后面的剧情才能开展啊!
她当即去见了姜氏夫妻,风风火火地带着两人外加一队仆役来到了草庐。
一番客套后,她将团圆的一家三口送到门口,握着姜莹的手,慈爱又真诚地开口道:“姜二小姐,你蕙质兰心灵秀通透,定不会被一时灾厄伤痛所困,来日你定有一番大作为,所求所愿皆会达成。”
姜莹入宫后不但享尽荣华富贵,还独占帝宠君心,物质和爱情都有了,妥妥的人生赢家。
简朴的木门外,是一顷幽谧竹林,小径深处一道挺拔身影越来越近。
君非离走到千笙面前,他完全无视姜家一大号人的存在,将怀中捧着的一大丛冰凌花献宝似递到她面前,温雅一笑道:“今日的冰凌花。”
千笙接过冰凌花抱在怀中,指尖轻掠过嫩黄色的花瓣,嗓音娇俏纯然:“插在昨日新得的素瓷花瓶中正合适。”
她只是随口说了一句每日都想看到冰凌花,君非离便天天进山采回盛放的冰凌花博她一笑。
姜家人很尴尬:“……”
如此旁若无人地打情骂俏,在民风严谨的北昭实在是个神迹。
姜莹眸光怔然。
她从未见过这般俊逸的男子,他唇畔温柔深情的笑容亦是她未曾领略过的世间极美之景。
吃了嘴短,拿人手软了。
更何况是救了自家宝贝女儿,姜平远很有眼色带着家眷仆从走了。
千笙从袖中掏出红绳,娴熟地系在君非离左腕上,挽着他的胳膊一起进了屋内,一边插花一边酸溜溜道:“阿离,你这副皮囊可真是招蜂引蝶,那姜家小姐被你勾的魂儿都没了。”
君非离心知千笙是吃醋了,不由莞尔,将她揽入怀中,淡淡道:“除了你,我不会看别的女人一眼。”
“你现在看不见才这般说。”
“就算重见光明亦是如此。”
千笙踮起脚尖,环着君非离的脖颈摇来晃去,故作愁苦道:“我面貌丑陋,你复明后见了我定会无比厌恶。”
“如此甚好,便无人与我抢你了。”君非离自然千笙是在诓他,下巴轻轻抵在她肩窝,抱着她的手臂一点点收拢,像是守卫他的整个天下那般,珍惜郑重道:“笙笙,我爱你的全部。”
素瓷瓶中,冰凌花上散碎冰粒一点一点慢慢化成颗颗水珠,明明静默相依岁月安好的温容场景,却似有雾气般的氤氲在每一个角落。
若要彻底解毒,君非离必要受三次寒泉化毒之苦,且一次比一次凶险痛楚,出乎意料的是,第二次的治疗异常顺利,他跟没事人似的完全看不出受折磨的脆弱,反而精神格外的好。
流空感叹:“这就是爱情的力量啊。”
千笙无语。
夜深人静,两人相拥而眠。
千笙珍重地用指腹摸索着君非离的面容,眼中弥漫着浓重的忧虑之色。
这两个多月的相处,当真是神仙般逍遥的日子。
可惜终究要被她亲手打破了。
“流空,君非墨的人还有多久杀过来?”
流空算了又算,给出了一个无比精准的答案。
“短则半月,多则二十日,大批刺客肯定会来灭口。”
千笙犯愁,心里骂了一万遍君非离那群眼瞎心盲的下属。
自家主子的下落都被内奸通报给大反派了,还像无头苍蝇一般四处瞎找,简直无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