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神只要三炷香,但贺昭所求又怎会如此简单。
贺昭缓缓靠近南韵。
他抬手抚上南韵的脸,指腹擦过脸上的朱砂与血污,一点点向下,慢条斯理的涂抹在她失色的唇瓣上。
他摩挲了片刻,她唇瓣连带着脸颊都如同打翻了的石榴,染上秾艳的绯红。
少女眉眼柔美,肤色冷白,有种脆弱的美感,好似一尊稍稍用力便会碎掉的玉像。
南韵眉心微蹙,提醒道:“殿下。您……过界了。”
“选择的权力在皇嫂手上。”
贺昭一贯清冷的凤眸中浸染着一层意味不明的暗色,“只是皇嫂此时此刻要对我说的真的是这句话吗?”
南韵瞬间清醒,一时手脚冰冷。
“就没有其他的办法了吗?”
贺昭的声音很轻,好似情人之间的低喃,“皇嫂在与我讨价还价?”
这话落入南韵耳畔,却让她如坠冰窟。
他话音微顿,唇角微勾,弧度却很凉,“我最讨厌与人讨价还价。”
南韵的思绪千回百转,从父亲与祖母一句句的教导与嘱托,到幽寂无声死气沉沉的家庙,心跳骤然停了一瞬间。
她一只手勾住贺昭的脖子,一只手按着他的肩膀。
眼前清冷端方的男人被那只颤抖的玉手拉扯着低下头,高坐云端的神像俯首,凤眸顿生无数绮念欲色,漆黑的瞳仁,一如空烟迷雨色。
她抬起脚尖,破釜沉舟一般重重将自己的唇瓣印上他的。
少女吻得莽撞又笨拙。
血的腥甜与朱砂的苦涩,印在他的唇角。
一触即离。
她错开目光,放开他,小声说道:“好了。我,我,我。”
她结结巴巴的我了片刻,深吸一口气,似乎鼓足勇气,抬起眼看着贺昭,眼里带着过于明显的忐忑与期盼,“我已经做了。你要遵守承诺。”
贺昭怔在原地,他手中的鞭子松了又紧,紧了又松,喉结滚动。
“皇嫂就这么想要做太子妃?”
南韵脸色一白,难言的耻意好似一条鞭子抽在她的脊背上,从挺直的脊骨里发疼。
她知道自己做得不对。
为了嫁给哥哥,而答应弟弟这种荒唐的要求。如此无耻的事情已经是践踏在了她多年来恪守的规矩与修养之上。
可贺昭又有什么资格这样质问她?
贺昭居高临下,眼神沉沉,眼底泄露出些许晦暗之意,压迫感十足。
“你图什么呢?延陵南家也不缺钱吧。你喜欢太子?你爱他?可是你见过他吗?为什么就非他不可了呢?你知道他是什么人吗?”
他话中的贬低之意太过于明显,南韵没忍住,“殿下可曾听过一句话,‘可妻也。虽在缧绁之中,非其罪也。’”
“当初孔子谈到自己的徒弟公冶长,说可以把女儿嫁给他,虽然他坐过牢,但并不是他的罪过。后来孔子就的确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了他。”
贺昭的侧脸紧绷,低眸看着南韵,“皇嫂想说什么?”
南韵垂在袖中的手指紧紧攥着袖子,指尖发白,却还是说了下去。
“我想,如果要相信一个人,了解一个人,不能仅仅只是从流言蜚语中认识那个人,从一点片面的所见中就自以为窥得全貌。有时他人的评价未必可信。”
传言中贺昭贤良有礼,淡漠寡欲。
可南韵没看出贤良,也没见到有礼。
贺昭笑了一声,语气很淡,没有什么情绪,“皇嫂真是博学。孤受教了。”
“臣女不敢。”
嘴上说着不敢,但南韵没有再退让。
四目相对,她的眼神平静,隐隐透漏着冷淡,“殿下你说的只要我诚意足够,你就要帮我保守这个秘密。”
“秘密?皇嫂想要保守的秘密是什么?是今日我救了你,还是……”
南韵斩钉截铁,“是我今日被劫,还有与你的关系。”
“关系?我们之间是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自是见不得人的关系,是不该有的关系。是最好没关系。
南韵沉默的看着他,一言不发。
贺昭的声音冰冷,“现在起这就是我与皇嫂两个人之间的秘密。我不会让第三个人知道,但皇嫂也要遵守规则。”
南韵将身子往水里沉了一些。
水面荡开一圈圈的涟漪,连带着映出的人影也摇晃,热水溅出浴桶,淅淅沥沥的落在地面上。
热气蒸腾,南韵稍微动一下,大腿根处被磨得发红的地方就隐隐作痛,连合拢都困难。
南韵手指细微蜷缩,忍着疼痛触碰着那难以启齿的地方。
她神色一时难堪又无措,眨了眨眼,黑眸再一次氤氲起泪光。
今日遇到危险多亏有贺昭出手相救,可他那些狂浪之举却让她心神难安。
贺昭毕竟是太子的兄弟,她手中拿着陛下赐婚的诏书,虽未与太子完婚,却已经是板上钉钉的太子妃。
他们过往没有任何交际,未来也只能是叔嫂。
延陵南氏家风清正,叔嫂相见一贯都是远远的各自行礼,疏离退避。
南韵此来京城,南家在京城并无根基,她准备在太子身边万般小心做一个不出错的贤妻。
离开延陵时,她已经在脑海中想过无数次该怎样待人接物,客气周到。怎样竭尽全力的侍奉未来夫君东宫太子,博得丈夫的欢心,辅佐他登基。
十年二十年,诞下麟儿,再一点点在京中为南氏立下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