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芷脸色不好看,梁蓉再迟钝也有了一些察觉。
“姐,你怎么了?听见程穆哥要回来,不高兴吗?”
梁芷缓缓平复心情,点头道:“高兴,挺高兴的。”
话是这么说,梁蓉并没有在她脸上看到任何高兴的神色。
正要再问,梁芷问她早饭做好了没,做的什么好吃的。梁蓉被岔开话题,忘记了自己原本要说的话,顺着姐姐意继续往下说。
妹妹说着话,梁芷不错眼的盯着她瞧。
梁蓉长得很好看,圆圆的脸蛋,杏仁眼,皮肤虽然微黑,但瞧着很是活泼俏丽。
说到家里没肉也没油了,嘟着嘴苦恼的样子,叫梁芷忍不住勾起唇。
梁芷的心慢慢定下来,很庆幸回到了一切还没开始的时候。
真好啊,十五岁的梁蓉,最大的烦恼是肚里没油水。
“姐,我说了半天,你听见了吗?”
梁蓉还是觉得她姐哪里怪怪的,又说不上来。
梁芷冲她笑一下:“听见了,吃饭的事,我来想办法。”
梁蓉张了张嘴,正要问,母亲钱淑芬和弟弟梁辉也出来了,姐妹俩这才截住话头。
梁芷的眼神悄悄从两人身上掠过。
她记得小时候,钱淑芬留着长发,在灯下缝扣子,模样很是温婉。但不知什么时候,她记忆里的母亲永远都是一头短发,只到耳后的长度,前面有些细碎的发丝,还拿黑卡子夹着,看着精明又干练。
事实上,钱淑芬依旧是很温柔的性子。
梁芷结婚前夜,母亲曾说,千万不要勉强自己,大不了一家子换个地方过活,总能找到出路。
可是,离乡背井,孤儿寡母,哪儿是那么容易的。
钱淑芬看了女儿一眼:“小芷,你眼睛怎么了?”
梁芷轻轻摇头,“被沙子迷了眼,现在好多了。”
随后她,忍住心头酸涩,深吸一口气,缓缓坐在椅子上。
钱淑芬点点头:“要是眼睛还不舒服,就去赤脚大夫那儿看看,他是你爸的徒弟,对咱们家还算关照。”
梁芷嗯一声,闷头吃饭。
早饭吃的是蒸红薯,还有一碟子二合面贴饼。
梁蓉手艺一向不错,饼子做的焦香,一口咬下去甜津津的。
梁芷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吃过了,吃了一块要拿第二块。
钱淑芬见状,索性把碟子往大女儿跟前推了推。
“你们年轻饿的快,妈吃蒸红薯,饼子你们三个吃。”
轻轻一句话,险些叫梁芷落下泪来。
她勉强挤出一个笑,撒娇:“哪有一家子吃两样饭的道理,妈不吃,我们也不吃了。”
梁蓉和梁辉都很听话懂事,梁芷这么说,两个小的立马投赞成票。
钱淑芬这才拿起一块饼子,她咬了一口,脸上笑出一道褶,“小蓉的手艺都快赶上姐姐了,好吃!”
梁蓉顿时眯起眼睛笑。
见弟弟看过来,还得意的扬了扬眉。
梁辉心思粗,妥妥的毛头小子,只知道闷着头吃饭,露出一个圆圆的发顶。
梁芷眨眨眼睛,心情好了很多。
之前还有些云里雾里的不真实感,这会儿可算是踩在了实地上。
这回不管是程穆还是张勇,休想阻碍他们一家过好日子,至于从前那些账,不急,她要跟他们一笔一笔慢慢算!
梁蓉吃着饭,敏感的察觉到一丝危险气息,她搓搓手臂,把最后一点饼子吃完。
“小芷,你收拾家里,我和你弟弟妹妹割麦子去。”
钱淑芬扎好头巾,拉着一双儿女,一人给了一顶草帽、一副袖套,头也不回的走出院子。
梁芷叫了好几声,这几人愣是不肯回来。
钱淑芬心里什么盘算,梁芷也知道,说来说去,是怕她晒黑了,结婚的时候不好看。
不叫她下地,就今天暂时不去。
先去弄点好吃的,改善改善伙食。
割麦子是力气活,肚子里没油水可不行。
梁芷利利索索的把碗筷收拾好,带上草帽出了门。
*
“程穆,你家怎么这么远呀?”
天气热,陆玲玲穿着一身姜黄色布拉吉,坐在自行车后座上。
已经进村子了,路过的那些乡巴佬,不停的拿眼睛瞟她的衣裳,陆玲玲心里得意,又有些嫌弃。
结婚之前,她妈总说程穆是个“穷小子”。
那时陆玲玲没什么感觉,这会儿站在生养程穆的这片土地上,才对“穷”这个字,有了真切了解。
“玲玲,前面路很窄,又都是细碎石头。我扶你下来,咱们慢慢走吧。”
程穆皮相很好,眉目疏朗,鼻尖高挺,这会儿穿着白色短袖衬衫,带着眼镜,看起来斯文俊秀。
不过天太热,他头发黏在额头上,将这点帅气打了折扣。
陆玲玲肚子快五个月,很是怕热,无奈点头道:“行,快点吧,我都渴死了。”
程穆扶她下来,把两人带的东西都挂在车头上。
“前面就是,我妈要知道我们回来,肯定高兴。”
话是这么说,程穆脸上一点高兴的神色都没有。
大热天,他衬衫都快汗湿了,手心却还冷冰冰的。
这回回来,他是来迁户口的,以后就把户口挂在单位,也算是吃上商品粮了。
可一旦回来,有个人就怎么都绕不去。
程穆皱着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