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虽是笑着,但这话听起来实在不怎么顺耳。
和她来之前想象的情况有点相似,却又并不相同。
虽然猜到了简弘升的约见不会像电话里说的那么轻描淡写,但对方一上来就给了她这样一个不着痕迹的下马威也确实是让她有些意外。
还以为无论如何简弘升都要先装上几分钟和蔼亲切的假象呢。
于是韶晚樱也端着笑,毫不示弱:“既然您能查到我的电话,应该不会不知道我叫什么吧。”
“我也听说过您,简风迟的父亲。”
简弘升坐到她对面的扶手沙发上,很快,Elva端着备好的茶具推门进来。
“你们现在的年轻人都喜欢喝咖啡,但我觉得,还是茶喝起来更香一些。”
简弘升将其中一只玻璃杯放在她面前。
“君山银针,宜用透明玻璃杯,这水必须是瓦壶里刚刚沸腾的开水,刚冲泡时芽尖竖立悬空,然后缓缓沉到杯底。”[1]
“茶色浅黄,清鲜味甜。”[1]
“尝尝?”
韶晚樱看对方端起杯子喝一口,这才也捧起自己面前的玻璃杯。
杯口袅袅飘出热气,她凑近闻了闻,确实有股淡淡清香,轻轻将茶水水面吹起一阵小小的涟漪,韶晚樱微抿了一口。
简弘升笑笑:“怎么样?”
“我对茶没什么兴趣,也没什么研究,喝不出什么好坏。”
“您有话不妨直说吧,”韶晚樱将杯子放回桌上,双手交握搁在自己的膝头,“该不会叫我来这里只是为了让我来蹭杯茶喝吧?”
“我好像有点知道,简风迟那小子为什么会喜欢你了。”简弘升哈哈一笑,把玩着手里还盛着小半杯茶水的玻璃茶杯。
“进了这栋大楼之后,还敢这么跟我说话的年轻人可不多啊。”
“毕竟大部分时候进来的都是正弘的员工,他们需要保住他们的饭碗,但我不需要。”韶晚樱勾了勾唇,精神却始终没有一刻真正放松下来。
简弘升白手起家,将正弘地产做到如今这个规模,绝对不是她这样一个社会经验不多的小姑娘能斗得过的。但即便如此,韶晚樱也不希望自己给对方留下太多的破绽和把柄。
从这一刻起,简弘升才真正开始打量起眼前这个不过二十出头的小姑娘。
即便是素着一张小脸,也难掩眉眼之间的艳丽。或许是因为尚且年轻,并不像他平时打交道的商人们那样能够很好地掩饰自己的情绪,那双清泠泠的眼睛里流露出了一丝防备。
该说不说,他儿子的眼光倒也还算不错。
简弘升饶有兴致地问道:“你就不怕我今天叫你来,是为了逼你和我儿子分手的?”
“想过,”韶晚樱点点头,“但不怕。”
“就对你们之间的感情这么有信心?你要知道,很多年轻时候的校园爱情最后并不一定会有结果。”
“我知道,但我在乎的不是那个‘结果’。”
韶晚樱笑了。
这是她走进这个房间之后第一个发自真心的笑容。
没人比她更清楚失败的爱情是什么样子的,简弘升说的所谓的“道理”她很早的时候就已经明白了。
在简风迟和她表白之后、两人正式在一起之前的那段时间里,韶晚樱几乎每时每刻都在纠结:究竟应该远离他,让两人停留在最安全也是最体面的距离;还是应该迈出那一步,即使最后有朝一日他们连普通朋友都做不成。
换而言之,在她决定和简风迟在一起的那一刻,她就已经做好了失去这段感情的心理准备。
毕竟,父母失败的婚姻让她认清,“永恒”只存在于说出这词语的当下,当“永远”这个词出现在脑海里的那一刻起,它就已经在通往终结的道路上一去不回头。
因此她说“不怕”并不是为了在简弘升面前硬撑气势,而是她真的并不恐惧分别。
简弘升有些惊讶于韶晚樱的反应。
甚至可以说对她有些刮目相看。
清醒通透,即使面对他这样一个从权势和地位上看远高于她的“上位者”也能理智的思考和表达。
假以时日,堪当大用。
简弘升赞许地点了下头。
这样一个小姑娘,如果没有那样一个拎不清的糊涂老子就更完美了。
“看来是我对你们年轻人怀有刻板印象了,”简弘升放松地靠在椅背上,仿佛自己只是个随意和侄女聊聊天的叔伯长辈,“你放心,我不是来棒打鸳鸯的。”
“我只不过是有些好奇,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姑娘,能让简风迟那个臭小子在我这儿低一回头。”
“您……这话什么意思?”韶晚樱缓缓皱起了眉头。
“怎么?他没告诉你?”简弘升也有些意外,“看不出来,那小子居然还是个情种。”
韶晚樱自以为瞒得很好,却没想到她家里发生的那些事早在她放假回家之前,简风迟就已经全部知道了。
而韶晚樱之前担心过的事情,悉数应验。
她以为温晓燕在她那儿碰了壁就会死了那条心带着孩子回到明扬,也以为韶归成在电话里的保证是有效可信的。
却没想到温晓燕并没有如她所想的被韶归成带回明扬,而是留在了燕城,跟着她的行踪找到了简风迟本人。
她恍惚间以为自己看错了的那个人影,的的确确是温晓燕。
“大家都是在生意场上摸爬滚打出来的,谁又能说自己做得每一笔生意、走的每一个渠道,都是干干净净光明正大的呢?”简弘升一副对这种事情屡见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