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伯在峦城中奔波了一天,过了戌时才回到满园春,面试的人群也才刚刚散去,同样忙了一天的楼春盈腰酸背痛、头昏眼花,也只能强打精神听听陈伯的收获。
“掌柜的,容我一项项同您汇报。”陈伯掏出清单,上面勾勾画画做了不少标记,“店内的字画多是凡品,虽卖价不高,但好出手,一天下来基本无了。”
“摆件的品质有好有次,数量不少,好的那些我与几个珍品铺子的掌柜相约明日上门看货,次的我看就典当了吧。”
“另有家具布品数量最多,也最难变卖,我自作主张找了个走贩子,此时就在门外,若价格谈拢,他今晚就叫伙计来拉走。”
陈伯说完从怀里掏出一个钱袋递给楼春盈:“这是字画的货款四十三两三钱银子,收据也在里面,请楼掌柜过目。”
楼春盈点点头,说:“你把黑市贩子叫进来吧。”
据陈伯介绍说,所谓走贩子,指的是那些没有正经店铺的商人。
但他们的路子更广,有自己的渠道,什么都能收,什么都能卖,通常日间走街串巷地收货,入夜后才在行内人聚集的街市中出摊。更有甚者连摊子都没有,就立着一个人,买卖照样上门。
久而久之,这种商人便被称为“走贩子”。
不过因为这些走贩子行踪飘忽,做的买卖也常常徘徊在灰色地带,一些商户和百姓不大乐意沾染。此时楼春盈缺钱缺得紧,也就管不了这么多了。
那走贩子名叫刘四,本以为混迹在旁门左道的贩子应当是十分狡黠的模样,但刘四身材微胖,鼻头圆润,嘴唇厚实,笑容满面,步履轻快,倒是个福气相。
刘四由陈伯和云芝领着,把四层楼的家具布品都看了一遍,末了回到楼春盈身边报价。
“楼妈妈,货我都看了,家具倒还好说,那些布品经年累月脏污不少,回去清洗还得颇费心思,我至多当个添头给你开价,您看二百两如何?”
楼春盈向陈伯投去询问的目光,见陈伯轻轻颔首,知道这价格还算公道,便应承到:“行,你即刻叫人来搬走吧。”
刘四见卖家如此爽快,心里十分高兴,话头也多了几句:“和楼妈妈做生意就是爽利,我这还有很多好东西,比如能让人欲仙欲死的神药,还有能让人心神迷乱的熏香,全都是异域传来的新鲜玩意,楼妈妈若是需要,常来找我便是,价钱好说!”
楼春盈头疼,原身给人的刻板印象什么时候才能消除,她摆摆手:“我现在不做青楼生意了,用不着这些东西。”
“无妨无妨,东西用不着还能买消息,这做生意谁不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我们见的人多,走的路广,总会有您需要的。”
刘四这话倒是不假,她才到这个世界不久,诸多不清不楚的地方,想要做生意怎能不摸透这里的市场规则?
看来以后与这个走贩子打交道的地方还多着。
“如此,今后就请刘老板多多指教了。”楼春盈点点头。
“好说好说!”
付清货款,移交货物的事情便交由陈伯继续处理,楼春盈回到后院,她还有很多事要做。
变卖家具陈设后,手里的钱林林总总加起来不到四百两,别说把整个满园春装修一遍,就是单单装个一楼都有些勉强。
只装一楼也行吧,毕竟从零开始创业也是她自己的选择,再说了,一下子把步子迈太大反倒容易扯着蛋。
既然没钱,那这装修就只能上点概念了。
什么极简风、侘寂风、禅意风,干脆来个大融合,虽然她根本不精此道,可别人比她更不懂!
只要看上去既独树一帜又高端大气,再加上她那支金牌团队无微不至的服务,想必这资金短缺带来的影响也就不值一提了。
她打算把迎宾大厅改成下沉式庭院。
庭院中有小池一方,引潺潺流水不间断汇入,养锦鲤几尾,生机盎然。
青石板路从大门铺到迎宾柜台,周围以白色卵石铺满,其间点缀些许绿意,再植上青松一棵,迎宾大堂就差不多了。
多一点太乱,少一点太空,主打一个闹中取静,让客人一进门就仿佛来到了世外桃源。
左右两边走廊各通向男女更衣室,走廊不宽,一侧栽种竹林,几点烛火闪烁其中,打造曲径通幽之境。
更衣后便来到了汤池区。这两片区域地板架空,连接锅炉房,让烧锅炉产生的热气进入地板下形成地暖,即便在寒冷的冬日也能让客人们如沐暖阳般惬意。
汤池分大小池,池子之间有隔断,汤池底部铺鹅卵石防滑,以不硌脚为佳。
汤池后便是按摩室,男女各十间,配置暖墙。
按摩室的装潢也不宜繁复,一张软榻,一方茶桌,一只香炉,足矣。
待客人放松过后由外走廊离开,不与后面的客人相遇。
峦城中现有的澡堂都是公共澡堂,人来人往纷乱嘈杂,满园春就得来个不一样的,提一提逼格,把沐浴变成一件庄严的事情。
楼春盈搁下笔,捧起自己画的设计图反复琢磨,自觉是将空间全都利用好了。
风格虽然是不得已而为之,但要是弄得好,必定能在峦城里掀起一阵波澜。
资金全都到手后,楼春盈便着手装修的事情。
所幸峦城山多树多河多,木料和石料都不贵,加上她的极简混搭风多半依靠软装,硬装上也就没有太高的技术要求,人工费也大大节省。
挑了个良辰吉日,满园春的重装工作便开始了。
楼春盈命人搭了个四方框架,再用红布把工地四周围了个严严实实,四面写上金字标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