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儿见蕖香收下了那一百文钱,心中十分高兴,拉着她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事情。
一说那醉杏楼多么多么的豪华,那里多么的富丽堂皇,掌柜的又多么多么的心善。听闻东家是一个小公子,珠儿曾远远瞧见过,那位小公子看上去比他大不了几岁,却长得唇红齿白,面若冠玉,指挥伙计们每日给穷人施粥,井井有条,气定神闲,一瞧就不是寻常人。
珠儿又说那位姥姥多么心慈,十里八乡的穷苦老百姓,过不下去了,都来找她帮忙。又满口夸耀说这位姥姥多么神通广大,有通晓阴阳,能知晓过去未来之事,只相一面,就知道此人是因何而来,为何所困,神通广大,简直是活菩萨在世。
听珠儿滔滔不绝地夸赞这位五姥姥,蕖香心中也起了几分好奇之心,问道:“这位姥姥可有名姓?”
珠儿挠挠头道:“听说姓吴,大家都喊她作五姥姥。”
“原来是她?”蕖香面露惊讶之色,她也有所耳闻这位五姥姥。
前几年,楚云阁有一个名为明玉的姐儿,生了一场恶疾,每日必犯头风病,不仅疼得死去活来,就连眼睛都快瞎了,求医问药皆不重用,凤妈妈嫌她不中用了,便想贱卖了她。她自知若沦落到那最下等的私窠子里,怕是不出三五日,就要折磨死了。
走投无路之际,明玉姑娘听女儿河的穷苦人家说,城西的城隍庙附近,有一位五姥姥,医术了得,更有断人生死之能,不妨去找她试试。
这明玉姑娘便死马当作活马医,寻了这五姥姥。
谁知这五姥姥只是使了两针,刺向这明玉姑娘的脑户和百会两个穴位,流出暗红色的血来,当下,她当真又能看见了。
不过,这位五姥姥说,她虽能救得了这位明玉姑娘的病,却救不了她的命。说这明玉头风的病根儿,是因她几年前落下了一个成形了的胎儿,那个胎儿冤魂不散,纠缠着她,因而才产生这个病根儿。
那位明玉姑娘听了之后,登时如一桶水顶门上直灌到脚底下,愣在那里。因她落胎一事,除了当家的凤妈妈之外,再无旁人知晓,这位五姥姥只见了她一面,怎地能够知晓此事。
况且,她每每头风发作,疼得死去活来之际,当真听闻有婴儿啼哭之声,这岂不正是那个冤魂不散的婴灵吗?
经此一事,明玉便离了楚云阁,出家当姑子去了,说是要日日念经,为那个尚未出世的孩儿超度,也好减轻自己的罪孽。
听说,凤妈妈听闻此事,一文钱没要,就放明玉姑娘走。当年正是她逼着明玉堕下那个已成形了的胎儿,自然也造下了冤孽。她心中有愧,又怕那个小鬼缠上了自己,这才一文钱不要,就放明玉姑娘走了。
这一事,在楚云阁广为流传,蕖香自然也有所耳闻。
只不过,她心中只是将此事是旁人添油加醋的道听途说,并不当真。
后来,这五姥姥的名声在金陵城渐渐大了,寻访者甚多,但听闻她离开金陵城,往京城去了,大家也都渐渐忘却此事了。
怎地,这位五姥姥如今又回到了金陵城?
又恰好是珠儿的救命恩人?
蕖香心中虽然对这位五姥姥十分感激,却也有几分存疑。
这位五姥姥,当真是菩萨心肠?一点私心都没有?
蕖香对这位五姥姥十分好奇,便对珠儿说道:“你得了五姥姥那么多照顾,我这个作阿姐的,心中也甚是感激。不如我同你一起去见一见姥姥,做些果子,好好感谢姥姥。”
珠儿满口答应下来,就约定在后日。
……
这一日,蕖香假装自己是要往画春楼,实则是带了一包现做的糕饼,到了和珠儿约定好的地方。
珠儿带着她从城东走到城西,来到五姥姥所在的地方,她十分惊讶, “这里,不是虾子巷吗?”
她许久未来到虾子巷了。
原本昏暗、烂臭的虾子巷居然焕然一新,这里屋舍俨然,打扫的干干净净,鸡犬相闻,黄发垂髫,怡然自乐,俨然一幅桃花源的景象。
这虾子巷的变化实在是太大了。
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愣在了原地。
珠儿在前面带路,回头对着蕖香说到:“阿姐,你愣着干啥,姥姥在等着我们呢。”
蕖香不由得拉扯珠儿的衣裳,问道:“弟弟,五姥姥当真在里面吗?”
珠儿点点头,“对啊。住在这里的人都十分敬仰五姥姥,都说五姥姥是救苦救难的菩萨下凡,来普度他们这些穷苦人家。你瞧,这些屋子原先都破烂的不成样子,都不能住人了,还是姥姥组织大家伙翻修了一遍。”
说着,珠儿就走到一个大院落面前,回头对着蕖香说到:“阿姐,姥姥就在这里。”
看到面前的院落,蕖香心中咯噔一下,这个院子,不就正是当年西门小官人和虎儿藏身之处吗?
兜兜转转,她竟又回到了这里。
……
蕖香怀着一颗忐忑的心,跟着珠儿进到了院子里。
院子里也大不一样了,修葺地十分整洁,只是院落之中,还有那一大片月季花。只是暮春时节,花苞未开,还只是郁郁葱葱的一片。
“姥姥,我阿姐来见你了。”
珠儿兴冲冲地走上前,对着屋中一位满头银丝的老妪说道。
那位老妪原本正坐在蒲团上闭眼打坐,听到珠儿的声音,睁开眼,呵呵一笑:“快坐,快坐。姥姥给你们倒茶。”
说话间,就缓缓地站了起来,这位五姥姥个子很小很瘦弱,有些微微驼背。
无论是外貌,还是口吻,这位五姥姥就和寻常人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