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姣沉思一番,脑中回想着云团走之前说的话。
镇南王这句话,说不定也有试探自己的意思,看自己心中到底是不是冷酷绝情到底,连亲缘血脉都不顾了。
“朕留着他的命,自有用处。”
镇南王不解,“陛下,若不斩草除根,谢征必然一直存着东山再起的心思。”
谢姣眼神睥睨,“存着心思又如何?就算朕现在放他走,早晚有一天也能将他打服气。”
镇南王:……
这女子怎么比男子还要自大?
眼见镇南王似乎想不通,谢姣跟他道出其中关窍。
“袁贼这次跑了,一定会带兵打回来。若是谢征没死,最后他还是要扶持谢征,现在留着他的命,到时候也是给咱们自己留余地;若是谢征死了,袁贼便有理由自立为王,到时候,咱们可就是走投无路了。”
镇南王想了想,确实是这个道理,不管他们和谢征谁胜谁负,这江山都在他们谢家手里;但若是自己内部死斗两败俱伤,那这江山就拱手于人了。
“再说了,谢征也是朕的堂兄,有兄妹之谊。”
“陛下深谋远虑,臣佩服。”镇南王想通之后,心悦诚服,且陛下能顾忌往日情谊,心中更是觉得跟对了人。
虽然是个女子,但只要能护住他镇南王府平安,他就愿意追随。
谢姣微笑,心中说道,袁贼死了之后,谢征能不能活,就不一定了。
但有些事情,不足为外人道也。
且说云团随着家人还有江大人返回家中,江启将她托付给白建章,“我这边恐怕事务要很繁忙,云团就先托付给你们照顾。”
白建章说:“这你就放心吧,就是这京中,恐怕日后还不能太平吧?”
江启点头,“你们尽量不要外出,时刻谨慎些。”
云团也叮嘱亲爹:“爹爹,你也要小心,我看公主对你还有疑心。”
江启怎么说也是谢征的启蒙师父,且又是袁老将军的女婿,他今晚能活下来,恐怕也是因为他话说得好,向公主表了忠心。
“放心,为父明白。”
“爹爹,公主会杀了谢征吗?”云团又问道。
“或许会,或许不会,但这些,不是我们能决定的,咱们只能顾好自己。”江启说道。
跟女儿分别,江启回到家,屋檐上落下来一个人,是魏玄。
“伯父,小侄在城外等了许久,不见人来,才知道京城出了事,云团还好吗?”
“云团一切平安,随她养父回了伯府。你进来,我有话同你讲。”
江启将魏玄叫进书房,将今晚发生的事,一五一十跟他说了。
“朝堂巨变,政权更替,所谓乱世出英雄,这是你的机遇。”江启说。
魏玄感激,“伯父,你也相信我外祖是被冤枉的?”
江启说:“先皇本欲一统兵权,但生性多疑,多对年忠臣心生忌惮,选择了刚发迹不久的袁家。你要知道,当年无论边郡侯有没有通敌叛国,先皇都会借袁家之手除掉虞家。”
魏玄早已明白了这个残酷的事实。
“袁家如日中天,按照先皇的计划,谢征需要蛰伏许多年,才能彻底收归兵权。如今半路杀出了谢姣,倒是加快了这一进度。”
“伯父,您也支持公主?毕竟谢征是您教导多年的皇子。”
江启用茶盖拨了拨茶叶,“身居朝堂之上,必须要有敏锐的洞察力,明白大势所趋,才能明哲保身。否则,再有才能的人,一朝身死,也不过一抔黄土。”
“伯父您觉得如今的大势是?”
“镇南王和袁家,谁强谁就是大势。如今来看,镇南王暂且占了上风,但袁家兵力强劲,未来如何,不好说。”
魏玄突然觉得,江大人圆滑之极,今日能从宫中平安出来,也非寻常人能做到的。
“天下易主时有发生,但不变的,是生生不息的百姓,谁能让老百姓过上好日子,谁就是天下共主。本官惟一所忠贞不移的,便是天下百姓。”
这句话砸在魏玄脑子里,如同渺远的钟声。
江大人不愧为帝师,学识眼界非常人所及。
而此时江启脑子里所想的,则是告诉他这句话的人。
“你别一根筋地死忠于一个人,你该忠于天下百姓,谁能让老百姓过上好日子,谁就是天下共主。”
他一直以为她只是个招摇撞骗的市井小人,没想到竟能说出如此深刻的话。
只可惜红颜薄命,天妒英才。
云团跟随家人回到硕宁伯府,夏秋冬三人已经回来了。
云团看了一圈,“长洲呢?”
小夏一拍脑袋,“哎呀,他今天给二小姐赶车去了,应该是跟着去了袁将军府,这会……”
云团立即派人去将军府找沈长洲,但将军府已经跑的跑、死的死,根本没找到人。
“小的仔仔细细找了一圈,没有发现沈长洲的尸体,应该也是趁乱逃走了。”
白家人松了口气,沈长洲自小混迹于市井,只要跑了出去,一定能回来的。
此时此刻,沈长洲正跟随袁老将军一行人,在逃跑的路上。
他本来是可以趁乱溜走的,但转念一想,不如跟着袁家,说不定会有意外收获。
折腾一夜,天都要亮了,白建章安排妻儿老小去睡觉,自己则给大牛和二狗写了书信,托人立即送去。
第二日,日上三竿,全家人连带着下人们才渐渐醒来,小春早已经吩咐厨房先做点饭菜出来。
大晌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