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娘娘说的,殿下如今都是顶天立地的儿郎了,不日又要迎娶薄家娘子,再过上几年您便要有孙儿了,往后含饴弄孙的日子岂不美哉。”浣竹笑着和声道。
却见窦皇后敛了笑意,叹了口气道:“但愿如此吧。只是本宫总觉得,启儿年纪越大便愈发不爱与人亲近了,本宫每每与他在一起亦是相顾无言,母子情谊日渐淡薄。你说,他是不是还在对昔年的事耿耿于怀?”
提起昔年往事,惹得浣竹亦是沉了沉脸,忍不住叹息。
那会儿殿下尚且年幼,不过七八岁的年龄,因下棋与吴王世子刘贤起了争执,殿下也是手下没个轻重竟直接拿起棋盘砸死了刘贤。
这事直接引得朝野上下俱骇,吴王骤然失子便如同天崩地裂一般,口口声声要皇上给他个交代。言下之意便是要一命抵一命。
窦皇后为了保住儿子的命,便脱簪待罪跪求皇上废掉其太子之位,哪怕是发配到蛮荒之地囚禁一生。
皇上终究还是舍不下这个嫡长子,以帝王之尊亲向吴王赔罪,为抚慰他丧子之痛又许下无数好处,终是将此事揭过。
可自那日之后,刘启便性情大变,何时何地都是一副冷淡漠然,不悲不喜的样子。
人人都说,他愈发像一位太子了。可是在窦皇后眼里,他不再是她熟悉的儿子了。
“娘娘问奴婢是信任奴婢,可是有些话奴婢说了也是僭越。”浣竹垂眸道。
窦皇后瞧了她一眼,淡声道:“你陪着本宫也有十余年了,有些话但说无妨。”
浣竹这才叹了口气,娓娓道来:“民间有句话叫母子之间没有隔夜仇。世间不如意诸多,若是隔阂一直存心里头,时间长了哪能不远呢?”
“太子殿下往常每日都要来向您请安的,可那事儿之后三五日间才来一回,来了之后娘娘您的心思又都放在小殿下的身上,每回说不上几句话就要去照顾小殿下,奴婢是眼睁睁瞧着太子殿下愈发寡言少语。”
窦皇后愣住了,却不知是这个缘由。都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她一直都没想到是因将注意力都放在了幼子身上从而疏忽了长子,导致了母子之间情谊淡薄。
原来有些隔阂自许多年前便有了,一直耽误到现在。
可是如今便是说了,这些年的隔阂又能轻松解开吗?
窦皇后不知道,她眼神中的光芒倏然暗淡。
长秋殿中,薄微澜正听着两个小宫人说着宫里的事儿。她们俩年纪都不大却是自小在宫里长大的,一个唤云秀,一个唤绿芜。
云秀性子软和,与主子相处了还没几个时辰便已经滔滔不绝了,话匣子打开了是再也关不住的。
薄微澜本也想多了解些宫里发生的事儿的,于是乎听的津津有味。
小丫头年纪不大口齿却着实清晰,这一番叭叭叭叭薄微澜也探听到宫里许多“秘闻”。
“皇上是□□皇帝的第四子,初封代王,封地在代国。皇后虽非皇上的原配嫡妻,却与皇上甘苦与共多年,皇上极敬重与爱护皇后娘娘。”
“可这些年宫中慎夫人和尹夫人也颇为得宠,尤其是慎夫人,她年轻貌美很得皇上的欢喜,只性子不好相与。听说上回她殿中的宫人失手打碎了个碗盏便被打了三十大板,惨着呢。”说这话时云秀脸色变了变,压低声音道。
菘蓝亦是愣了愣,三十板子啊,想想都可怖的很,这岂不是把人往死里打的意思?
薄微澜也听的一惊,便是家里脾气最不好的二叔母胡氏也不过是骂几句,最多是破口大骂,骂的口干舌燥也就解气了。
可宫里头的贵人竟这般狠,这不由得令薄微澜对这位传说中的慎夫人起了几分“敬而远之”的心思。
“得亏那宫人硬朗,才没将人打死。不过这事儿被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知道,太后娘娘素来宽以待人闻此事发了大脾气,皇后娘娘便罚慎夫人禁足宫殿一个月,抄写经书三十遍以儆效尤。”
薄微澜点点头,薄太后是上了年岁的人自然见不得那些喊打喊杀的,慎夫人也是自作孽不可活,这责罚不算过。
“奴婢们再给娘子说说太子殿下的事儿。殿下原非皇上的长子,皇上做代王时迎娶的是吕后的侄女吕王后,后吕王后染病离世连带着四位小王子也去了,那会儿王宫里一片哀思,咱们殿下便也成了皇上的长子,皇上登基后头一件事便是封了殿下为太子,是为储君。”
云秀说的嗓子冒了烟儿,这厢绿芜赶忙接上,将往事娓娓道来。
当年薄太后能从吕后的淫威之下逃离,不惜用自毁容貌的方式才换得一时安稳。这位吕王后既是吕后的亲侄女又是吕后亲自指婚,可见吕后的心底仍是不大放心的,她要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控中。
可吕后一死,吕王后便染病离世,四位小王子也接连夭折。
其中不免透着古怪和诡异。
薄微澜只觉得后背发凉。虽然早知道宫里风云诡谲,安身立命不容易,可是她仍觉得可怖,脸色不由得微微泛白,看着有些许不自然。
“娘子,有件事儿奴婢不得不叮嘱您,此为殿下的禁忌,不得在他面前提。殿下年幼时曾因下棋之事与吴王世子起了争执,失手将世子砸死。当时朝堂之下皆言太子不仁,请皇上废其太子之位,皇后娘娘亦是这般恳求甚至言道将太子发派荒蛮之地囚禁一生,后是皇上一意保下殿下。只是此事之后,太子性情大变,愈发内敛沉默,素日寡言少语,奴婢们从未见他笑过。”
菘蓝彻底呆住了,脸色煞白。
她只是个小小宫女啊,是造了什么孽将来要碰上这么个人啊。一想到自家小娘子要与这样的人成婚,若是他一时不顺意也对娘子大打出手,后果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