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时八节,端午所在其中,大周也是将这个节庆看的比较重要的。
这又是先帝去后的头一个节,新朝新气象,便是之前为了杨氏入葬的事情闹得不可开交,宫里宫外到了日子还是一片热闹喜庆的景象。
宫里用心装饰过,尤其是越襄的长乐宫,当朝太后居住的地方,自当是不能轻易放过的。
长乐宫是大周历代太后所居住的宫殿,太后们在后宫里做皇后做嫔妃做了几十年十几年的,当朝天子不再是夫君而是她们的儿子时,就代表着她们不再需要伺候天子皇帝了。
到长乐宫及其他太妃太嫔们给先帝嫔妃养老的宫殿们居住,那就是告诉她们,属于她们的人生舞台落幕了。
后半生的日子,就已经这么尘埃落定了。
后宫之中,多少人奋斗一生,就是为了走到长乐宫来终了一生。
谁愿意养老退休不工作不伺候老板的时候,还要和别人挤一个屋一个配殿呢?
太后不与任何人同居一宫。自己独享长乐宫。
但到了长乐宫,就等于人生终结,不会再有什么起伏。
为了尚年轻又或者年老的太后们安心居住,心中再无任何波澜,长乐宫为首的养老宫殿们,虽按照品级登基装饰修整的,但也代表了垂暮之团体。
不再活泼,不再生动。庄重与深沉成了她们人生的主色调。
再是如何装饰,这长乐宫肃穆庄静的主色调是不会被轻易改变的。
小太后鲜妍之龄进宫,一进宫就埋首抄本奏章,甚至自愿为越家服下毒.药,越襄不信她的心当真是古井无波的。
可也不曾想到,缺失的记忆里还埋藏着的是这样的内情。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可是这肃穆的长乐宫,年轻新寡的太后心里,能容得下什么梁家的十五郎吗?
肖想宫外男子,这是不要命了。
若不是为了自家性命,越襄不会去探究小太后的过去与记忆。
小太后的处境也不曾有什么好的,她自然没有必要再去学她的行事。她既然来了,她又不是从前那个人,不受那些恩怨纠葛。
越蘅再把这话拿出来,越襄不认,也威胁不着她了。
打叠起十二分的精神,越襄倒是让越蘅的难缠与坦诚激起十分的斗志来。
各凭本事是吧,那也好,那就看看谁的命更硬了。
越襄揉起一个笑脸:“宫里御厨所出的香粽,是按着父亲母亲的口味做的。都已经预备好了。父亲母亲不尝一尝吗?”
叫三个人当庭剥粽子,那自然是不太雅观的,手上黏糊糊的肯定不妥当。既是秘话,伺候的人都不在跟前,越襄贴心的叫人提前将香粽切好了摆好了,一人跟前一碟,还配有茶水点心。
越蘅一眼都没望过,清台郡主只望了一眼。
越蘅说:“不必了。”
越襄也不勉强,只笑道:“可惜了。”
越蘅盯着小女儿面上的笑容。她长大了,坐在那里,不像进宫前的模样,却又很像进宫前的样子。
他用梁家十五郎威胁她,她自愿饮下送天青的时候,越蘅心里对这个女儿是很失望的。偏偏她入宫后,事事又做得极好。
现在他同样用十五郎威胁她,她不受威胁,凛然不肯改口,越蘅的心里甚至是欣赏和自豪的。这才像个出身越家的太后。
越蘅当了一辈子的官,太知道圆融通达的道理,人都是会变的,官场上的人如此,宫里的人也是一样的。
利益当前可以结盟,可亲情血脉是斩不断的。这孩子在学着长大,尽管长大的方式不太好,但越蘅并不觉得失控。
越蘅看了一眼身边的清台郡主,他不信这孩子会一点亲情血缘都不念及。十五郎可以不在意,但生身母亲也可以不在意吗?
太后现在和沈闫走得近,这正是他所希望的。他和郡主只是种点毒,无碍的。
小女儿的这张脸,迷住多少个十五郎都没用,若是真的迷住了沈闫,那才是大用。
她能放下十五郎,这是好事。何况,本来就什么都没有,不是么?
出宫的时候,清台郡主慢慢的缓过来,坐在马车上,与越蘅说:“若是我再有个女儿,嫁给十五郎才是好的。”
越蘅安抚清台郡主:“襄儿的堂妹嫁过去,也是一样的。梁家不挑,只要是本支的女儿,都是好的。”
其实他们夫妻都知道,若是没有先帝的旨意,这世上最适宜嫁给梁十五郎的,就是越襄了。
清台郡主道:“我就怕襄儿心里还是过不去。”
越蘅微微勾唇:“真要是过不去,也是人之常情。她有个软肋在咱们手里,以后十五郎的事,她总是要挂心的。”
这谁人不知,越家与柳州梁家是通家之好,越襄的亲姐姐便是嫁给了十五郎的亲哥哥,梁七郎。
十五郎与越襄年岁相仿,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感情甚笃。
梁十五郎入京与越家本支堂妹成婚,这宫里年轻的太后心里难道就没有想法么?
太后声名被人议论纷纷,难道还能指望同样声名狼藉的沈闫去澄清吗?
只有他们这样的清流世家才能叫人一夜之间恢复清名。越蘅自信,女儿总会有求到自己的一日。
风筝放长了线,总会有回来收获的一日。
到时候挂牵住了沈闫,那有活阎王之称的掌印大太监,不也由着他摆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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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殿之中,侍女和內监们小心翼翼的将案几上的茶水点心撤下去。
谁也不知道阁老和清台郡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