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小世子曾经醒来,哭啼,奶妈喂奶,哄着。
把小世子哄着后,那奶妈已经睡去了。
青葛悄无声息地潜入房中,先点了奶妈的睡穴,此穴点下后,按照常理,应该至少有四五个小时是处于沉睡中,而她只需要一炷香时间就足足够了。
等那奶妈睡下后,她抱起睡梦中的小世子,之后悄无声息地离开。
这夏侯神府中防护严密,层层把关,她如果一个人进出,凭着自己的轻功绝技自然不在话下,但是带着这么一个小世子就存在变数了。
况且夏侯神府外还有宁王府的侍卫把手,一旦有变,她难以脱身。
是以她早已看好,并不离开夏侯神府,只是来到夏侯神府后花园一处偏僻院落,看样子这里曾经住着一些年迈的奴仆,干杂活的,不过因种种原因闲置了。
刚把这时候小世子醒过来了。
刚醒过来后,他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之后眨巴着眼睛,好奇地看着四周围。
青葛用打火石点亮了一旁的油灯。
豆大的油灯下,小世子望着青葛眼睛都亮了。
火苗在他眼睛里跳跃,他喜欢得咧着小嘴笑起来,还伸展小手抓啊抓的,好像要过来抓青葛。
青葛看着他这样子也笑了,之后她安抚地道:“等一下会有一点点疼,但是你不要哭,你如今已经四个月大了,是大孩子了,不能动不动哭鼻子。”
说着她抬起小世子的脚丫。
那小脚丫胖乎,憨态可掬,握在手里很是柔嫩,连骨头都仿佛是软乎的。
青葛抿唇轻笑了下。
他很可爱,足够可爱,而且这是她生的。
她和他曾经血脉相连,那么亲密,整整十个月。
这一刻,她深切地意识到什么是母子牵连。
她想,她虽然并没有更多的心力去爱他,不过却愿意用自己的方式给他更多。
她握着那稚嫩的小脚丫,在脚趾之间的分别寻找,找到了里面的三个紫色墨痕,这是一个画成小圈的痕迹,是青葛画下的。
小世子生下来身上便带毒,这也算是一个标识,但根据御医的说法,这毒已经散尽,青葛到底觉得不稳妥,于是特意留心做了标记。
她在紫草根中取了紫色颜料,暗自藏起来,每日都会在他脚趾间画三个痕迹,分别在左脚拇趾和第二脚趾之间、左脚第四和第五脚趾之间,以及右脚第三和第四脚趾之间。
每日位置和形状都略有不同,如此来确保自己的孩子不会被偷梁换柱。
这位置隐蔽,便是奶妈平时给小世子沐浴,也顶多是用擦拭清理这里,并不会掰开脚指头细看,是以不会发现。
又因这紫色浅淡,且泛着一些青色,乍看还以为是天生带来的胎记,即使被发现,也不会有人起疑。
所以至少目前,她能确保自己怀中的就是自己生下的骨肉。
如今,她必须给这个孩子做一个永久的标志,不会被人发现的,不会磨灭的。
她从怀中取出来行囊,里面有早已经泡过白酒的针,她用那根针蘸取了紫草根染料汁,之后看准了位置,快速地在他的脚趾头内侧扎了五针。
她是暗器高手,于这针法上自然是快狠准,那五针下去,并无见血迹,但是就在这小娃儿脚趾头内侧,已经有了五点紫色印迹,隐隐形成一个紫色梅花形状。
到底是小孩儿,且又是最脆弱娇嫩的肌肤,小世子先是一个愣神,之后委屈地扁了扁唇,要哭不哭的,眼泪已经开始聚起来。
虽说这里偏僻,便是他哭出来也未必被人听见,但毕竟是夏侯神府内部,万一有人听到起疑呢。
青葛便连忙抬起手,低声哄道:“不要哭,娘只是给你做一个标记。”
小人儿泪汪汪地鼓着腮帮子。
青葛握住他的小手:“其实只是疼一下,也不是很疼是不是,并没什么好哭的。”
小人儿眼泪落下来,委屈巴巴的,不过到底并没哭出声。
青葛便觉得他很乖,但也很委屈的样子。
她一狠心,再次在他其它脚趾处又做了两个标记,同时在他脑袋胎发浓密处也做了一个标记,一共四个标记,可以确保今生今世再不会弄错了。
做完这些,这孩子眼泪真要落下来了。
青葛叹了声,将这个孩子抱起来:“我知道你很疼,但这是你要付出的代价。”
“人活在这个世上不可能生来就拥有所有想要的,比如我,我这一生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够获得户帖,就像普通人一样,光明正大的走在太阳底下,为了这个愿望我付出了很多。”
她苦笑一声:“因为付出了很多,我现在都已经茫然了,且也许走入了歧途。”
“而你,你应该庆幸你生来就是宁王的子嗣,皇族的血脉,你这一生只要不太过分,只要大晟国还在,你就注定衣食无忧,受人尊崇。”
青葛将脸轻轻贴在他的脸上,她感觉到了这孩子濡湿的眼泪。
她明白自己说的这一切孩子听不懂,不过她还是想说说。
她要离开了,也许以后永远不会回来,那她就再也见不到他了。
她低声道:“为了你以后的锦衣玉食,为了不被奸人所害,只是付出一点点疼的代价,也不是不能忍受是不是?”
小世子听着青葛说话,终究不哭了,他睁着一双泪汪汪的眼睛看着上方的青葛。
似乎有风吹过,吹动小世子额头那几根胎毛,也吹起他沾着泪的乌黑睫毛。
青葛看着他这个样子,倒是颇惹人怜爱,又有几分滑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