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氏顺势就请温小云上了马车,她一脸平静,眸中有些许紧张,“那畜生,如何了?”
温小云摇摇头:“今早已经开始吐血了,不过他自己不知道,你放心。”
刘氏松了口气,“那就好,那个药会腐蚀五脏六腑,他一定活不过今年。”
她抖着唇,紧咬牙关,一字一句道:“但你不用动,千万不要动,一旦有人发现,实在瞒不住,你就将我供出来,是我一口一口喂进去的……”
温小云看着握住自己手腕的手,很紧很用力,大概脸上的平静,只是伪装。
她轻轻拍了拍,柔柔一笑,“从今日后,你就放下心里的仇恨吧,好好过日子,不用惦记我跟小海,好好照顾妹妹,好好活着。”
刘氏眼中泛了泪意,紧咬的唇溢出了血,但她丝毫不觉,深深地看着温小云。
“小云,娘要多谢你……”
温小云连忙捂住她的嘴,轻轻摇头,又帮她擦去血迹,“祸从口出,夫人,今后我们就做陌生的朋友吧。”
她说完这句,便扭身下了马车,朗声道:“夫人,山长水远,一路顺风啊。”
送别刘氏后,她去赵家看望赵珠珠,两人四目相对间,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出无奈。
赵家的烂事儿也很多,赵官人临死了,心眼子也偏,大概脑子也糊涂了,说是要将大部分银钱都给秋梧院。
说是给秋梧院,还不是要给他那科考上的儿子。
赵珠珠也听说了温三铜的事儿,她在这事上还能安慰温小云,“你比我至少还幸运些,你爹腿不能动弹,一切只能依仗你,呵,你看看我爹……”
温小云也没法子插手别人的家事,只能在一旁给她加油打气,等撑过去,一切都会好的。
“别伤心,一切都会过去的。”
赵珠珠叹了口气,幽幽道:“我不是为这个伤心,我只是在想,女人嫁人,便是将身家性命交到对方的手上,一旦遇人不淑,这辈子就完蛋了,可女人为什么要嫁人呢?我想不通。”
温小云也忍不住叹气,“是啊,女人为什么要嫁人呢?”
大概,是女人失权,没有资格拥有土地房屋,没有渠道发声,男人刻意地围追堵截,生命延续的大义……
原因许许多多,但这个问题,哪怕几千年过去,也没有人能真正解答。
与赵珠珠道别后,温小云便回了苦栗村,又顺路去了方家村。
方家现在家家户户都是青砖瓦房,依山傍水,修建得很漂亮。
她这次回来,当然是要联络感情,银子礼品送出去不少,好在收获也不小,方家村对温小云还是十分信任的。
另外,温小云还去了方家村下游的一个小村落,这里位置偏僻,大家都还穷困,虽然养着鸡鸭,但终究不成规模。
不过,地理位置甚至比方家村还要优越,鸡鸭场放在这开办,再合适不过。
她不想将鸡蛋放在一处篮子里,所以还是得有自己完整的产业链,鸡鸭的养殖她初始还不想碰,但薛邵讲了那番话,她还是决定试一试。
若是这里实验成功,那这模式就能拿到外头用了,对将来的发展只有好处。
才十一月中旬呢,温小云甚至还没跟村子里的人谈妥,县里就来人捎来话了,说温三铜病了。
温小云赶紧回去了,她“孝顺”啊。
到了玉桃县,温小云在街坊四邻的目光下,急匆匆地就进了门。
大家看着,都有些感慨。
“哎哟,这孩子,真是孝顺啊……”
“是啊,这么冷的天还要出去办事儿,一听到爹病了,就立刻回来了。”
“不容易啊,真是孝顺孩子……”
温小云没听到街坊的议论,一路急匆匆地进了后院,满头大汗地冲到温三铜的房里,果然请了大夫过来。
“爹,爹,你怎么了?”
她一边嚎,一边去打量请来的大夫,哪怕刘氏说过,这药一般的大夫根本看不出来,但她心里还是有些忐忑。
而床上的温三铜此时睁着一双浑浊的眼,唇色青紫,越发地瘦了,之前像个贴皮的骷髅,现在完全就是骷髅了。
大夫把脉到一半,无奈地把温小云扶起来,好好宽慰一番。
“好孩子你别急,我把脉需要安静,可别再哭了……”
温小云腿软地坐好,连连点头,“好好好,大夫快请……”
大夫摸着胡子继续把脉,感觉过了一个时辰似的,他终于捻着胡子叹气。
“……血气亏损太严重,想是令尊之前腿断了,没有好好医治,时日久了,看着好了,实际上已败血……”
温小云捂着脸呜呜地哭了起来,“是我不孝,当初没想着帮爹看看,若是医治一番,也不至于……”
大夫连忙安慰她,“你也只是孩子,当年哪里知道这些,千万别太自责,生死有命……”
他对温家的事儿,也算了解。
温三铜听得清清楚楚,一双眼珠子乱转,青紫的唇微微动,似乎有话要说,但可惜这会儿没有看他。
大夫也不含糊,嘱咐温小云,这阵子温三铜吃喝都不用禁了,想吃啥吃啥,最后的日子,别太苦着。
温小云恭恭敬敬地送大夫离开,“您放心,我一定不亏着我爹,要什么给什么,他这辈子可怜啊……”
方氏在一边听着,也有些唏嘘,虽然往日总是喊着叫畜生去死,但得知他真的要死了,又觉得不忍。
人嘛,好死不如赖活着。
温小云能看出方氏的心思,也能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