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咆哮道:“别!我信了!!我信了还不行吗?!!而且我提醒你,鲛人的血不能治自己!你的伤口恢复得非常非常慢,你都没发现吗?!”
这点,徐行倒是早就发现了。她总觉得自己伤口愈合太慢了,之前在穹苍时指腹被剑锋无意划出的伤痕,至今还未消失,泛着浅浅的红色。先不说别的,止血也很慢,现在手臂还在淅沥沥地淌。
而且还很痛。不该这么痛的。
神通鉴难得这么肃然地道:“不论如何,你的身份绝对不能暴露。万一被人发现了,可能就是弥天大祸!”
主要是,她之前还兴冲冲逮到一只狐狸卧底,抓着这把柄把人家祸害得可以。结果回首一看,自己屁股更是好不干净,这要怎么办?
其实,神通鉴要是将这担忧说出口就好了。徐行会让它觉得自己的确在杞人忧天的。毕竟她一向严于待人,宽于待己。阎笑寒当卧底罪不容赦,她当卧底那咋样了?
“淡定。”徐行善解人意地安抚道,“能不能活着出去还不一定呢,不用想那么远了。”
神通鉴:“……”
虽然已经说过很多次,但我果然还是很欣赏你的乐观。
徐行方才突破禁制,强行利用鲛人的天赋将自己送了进来,现在只感觉浑身发疼,抽痛,连着太阳穴一起。面前第二次见到的小石台泛着微微的红光,上面的尸解之阵东西南北已亮了三边,只剩西边那一部分还是黯淡的。
徐行凝目而看,忽的发现上面噼啪缀了几点鲜红,她一怔,后知后觉那是自己鼻腔里淌出来的血,信手抹了,继续看。
神通鉴担忧道:“你真的没事吗?”
“没事。”徐行话风一转,难得懊恼地轻挠了一下腮边,叹道,“也不是没事。……我,完全看不懂啊。”
神通鉴惊弓之鸟般道:“是不是因为鲛人的缘故?你对人族绘出的图画不是很敏感?”
徐行反问道:“不能怪这个吧?”
神通鉴很是敏感:“那怪谁?难不成怪我??”
徐行静静道:“怪玄素。”
“……”
玄素只身未出穹苍,却永远活在徐行口中,真是师徒情深。徐行仰头看明月,每逢阵法倍思亲,玄真子前辈也不知现在身在何方?
徐行叹了口气,调转身子,轻轻一点地,便半倚在石台之上。不是她对这埋骨之地缺乏敬意,只是四面八方的枯水已然翻涌上来,她再不换到高处,怕是无处落足了。
神通鉴道:“转生木呢?”
徐行指尖摸了摸,莫名道:“贴着心口放了。不知为什么,缩成小小一团了?你那小同事没告诉你为什么吗?”
“没有。别叫它同事!我可不认。”神通鉴心有余悸道,“不过,我总感觉它传话的语气很熟悉。那种冷飕飕阴凉凉的感觉……”
事已至此,不如先捋一捋现今得知的情报。
神通鉴愤愤道:“不是已经很清楚了吗?多行不义必自毙。郑长宁自己亲口起的誓!看现在这个结果,他定然是卸磨杀驴,结果遭报应了吧。我呸!”
“唔。恐怕不是。”浩浩枯水接天而来,众生的倒影落在水中,不少见熟悉的面孔,只是皆双目紧闭,沉溺在自己或哭或笑的记忆幻梦中,画面纷纷。徐青仙在某个角落里,无甚表情地睁开了眼。徐行撑腮看着,像是在自言自语,“虽说这种发展比较符合期待,更‘善恶到头终有报’,但很遗憾,很多时候都是事与愿违的。一个人违背了誓言,并不会受到惩罚。”
比如郑长宁这个死了十里八乡连着放鞭炮的缺德货色,唯一能让他受到惩罚的方式,绝不是违背誓言,而是遇到一个能治他的人。
傲竹死了,并不能改变什么。至少现在看来,不能。她有怨气,但不足以撼动这个巨物分毫——生前都不能,死后又怎会改变这个事实?
神通鉴道:“所以,你坐在这里,是在等什么?”
徐行道:“等一个人。”
神通鉴胡乱猜道:“谁?谁会知道你在这里?徐青仙?还是君川吗??”
为什么总提到君川?搞得好像他离了自己就马上要死掉一样。也没这么弱小、这么无法独立吧?徐行无言片刻,方道:“卜白秋。”
无数惨白的指尖冒出了水面,随着水波沉默地一起一伏。这些手都已经被水泡的骨肉分离,皮肉就像烂掉的棉絮一般软绵绵漂浮在指节周围,看着极为瘆人。
其中有一只白森森的手,指节上布满了奇特的骨刺,形状扭曲,像是被人生生折断五指之后愈合的痕迹。
徐行缓缓向前倾身,低头,伸手,指尖和那只白骨微微一触,阴冷的感觉霎时扑来。她并未退缩,而是反手,掌心向上,像对待一个值得尊敬的故人,以一种可称虔诚的姿态,轻轻握住了那只手的第一指节。
顷刻间,无数飓风般的画面席卷而来!
她站在山巅之上,唱《快活三》,她看不见底下是随时准备开掘的镇民们。众人都以为接了个夜里的大活,可以贴补好一阵的家用,面上满是兴奋。她不情愿,却不得不情愿,呜呜咽咽的声响中,远处的狗也凄凉地迎合起来。
星移,地动,山挪,她听见郑长宁温润的声音:“你们镇上好像有一个传统,叫做‘打生桩’。动工之前,选一个人埋进去,这样做什么都会顺利。你觉得如何?”
“埋一个都能保佑顺利,那埋多点,岂非更好?”
下一瞬,所有声响都不见了。
郑长宁不仅将她埋进去了,还连带着在场的所有人一起,混进矿山里。这些人嘴里含着咬魂玉,甚至到死都没发出声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