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怎么过?总不好春胜班养她一辈子吧?这是下下之策,可这样好的天分也别浪费了。我去问问她。秋振翎便也只能默然不语。
当夜,临花宴来见了楚歌,先笑嘻嘻地问她几日睡得是否安稳。楚歌近几日吃睡都在车上,与之前也没差,而人多热闹,吵得她也没之前那么苦闷,脸色甚至更红润了些。几日相处下来,她对临花宴的看法有了极大的改观。她热情聪明,勤劳亲切,一窥见这绝丽面容,便总会让人有一瞬忘却前尘。特别是在听闻她二人经历后,临花宴更是大为嗟叹。楚歌那躁动不安的情绪也逐渐被这样近在咫尺的临花宴安抚了下来。这样的真情让她将戒备和满心的苍凉摘除,换上了一点同命相怜的真心。她心想,何必来怨这个临花宴呢?她也是个可怜姑娘。好歹自己还算是在段府过了几年安生日子,临花宴呢?她从年少时便行走在江湖上,风吹雨打一一承受了,能逃脱段盛尧的占有是她的幸运,与后来她自己的不幸并不应相连,两者没有什么好彼此指责的地方。
终于想开后,楚歌便决定用同样的温和与热情对待临花宴。她冲临花宴微微笑一笑,与她轻声细语聊了几句天。临花宴擅长开门见山,与她兜了几句,就直接进入正题。她问道,楚歌姑娘,若你们北上没找到你亲人,那你们怎么办?楚歌苦笑道,那就有什么办法就用什么办法。命就如此,想法子活下去吧。临花宴深深叹一口气,说,如今世道,身不由己,谁也逃不掉。她压低了声音,小声说,不过,我倒有个法子,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楚歌说,姑娘有话直说便是。临花宴便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姑娘你的小妹妹,倒颇有些唱戏的天分。楚歌猛地坐直身,说,你想让她进戏班?临花宴说,别急呀!我还没说完呢。你们现在身上没有银钱,去路也不知在何方,不如叫小丫头先学着,未来也好有一技傍身。若真有走投无路那时候,这把嗓子也许能救你们一命。楚歌皱着眉说,我会照顾她,不需要她来照顾我。临花宴一拍巴掌,说,姑娘,傻不傻?傻死了!知道你担心什么。是,咱们唱戏的是下九流,不招人待见,得看着人家眼色生活,有时候还遭欺负——可能活着总比饿死强呀!咱们这样的人,想活下去就得去伺候有钱有势的。楚歌一皱眉说,我不会让燕燕受这样的委屈。临花宴说,她今日不受委屈,未来便会被欺负得更惨。姑娘,想要什么样的命途,得她自己去挣。你这小妹妹长得如此漂亮,再有一把好嗓子,未来真能被什么老爷公子看上也说不定。那时候锦衣玉食不样样来得?何愁这行路风雨!
最后一句话她是唱出来的。声如莺啼,清脆婉转,像一只钩子,真挠得楚歌心上一痒。但紧接着,一股难言的愤怒便冲上心头,楚歌紧紧皱起眉头来,要打消临花宴的念头,却突然听到窗外传来了几声骚动。
临花宴把头探出去,外面叽叽喳喳一片。有人喊道,花姐,小清商不见了!另一个道,东西全不见了,还少了一包银钱。临花宴气急,忙叫人快追。可山野茫茫,谁也不知道这小清商到底跑去了哪里,最后还是由秋振翎将人分成了四路,分别往四个方向去追,也不知能否追回来。
这一茬横空出世,临花宴也没工夫劝说楚歌了,同人一起去清点余下的东西。她急得眼泪要掉下来,人堆里熙熙攘攘。楚歌靠在窗边,长出一口气,脑袋里还想着临花宴刚才的话。她感到一阵深重的危机,来源于五年前临花宴逃脱的那只魔爪。她不可自抑地想道,学唱戏干什么?进戏班干什么?好看的戏子便会被人霸占,她这是要段知燕未来去卖身?想一想,楚歌便一口闷气涌上,浑身一抖。她绝不会让段知燕步如此后尘。
但小清商潜逃也并非小事。楚歌下了车,还是搭了把手。临花宴气得直骂人,一直到午夜时候,秋振翎才匆匆赶回来。临花宴扑上前去,问秋哥,小清商呢?秋振翎却将手里的一只空荡荡的包裹丢到地上,说死了。众人均惊呼一声。秋振翎说,原本以为应当已经追不上了,却不曾想在树林里发现了他的尸身,看上去是被刀劈死的。银子没了,林子更深处才捡到这一只空包裹。尸身不好往回带,于是便将这个拿了回来。
这想必就是小清商用来装银子或是衣服的包裹。几人窃窃私语,都猜是碰上山贼了。一时大家都呆立在原地,惶恐不安。楚歌看着那沾了血的包裹,突然觉得有些眼熟。她忙奔过去,一把抓起这包裹来,又往里头翻了一翻,突然尖叫道,我的!
周遭人都吓了一跳。楚歌惊愕抬头,看清临花宴的瞬间,便立即变得冰冷。她站起身,将这包裹丢到临花宴身上,说,这是我的包裹,我从出城便一直带在身上的东西,怎么会在你们戏班身上?
临花宴大惊失色,抓了这只包裹左右翻一翻,说道,这是小清商自己的东西,我怎么知道?她又说,你如何能认定这就是你的?楚歌说,这里头绣了个“段”字,还有一把竹子,是我们家夫人怀孕时闲来无事做的。这小清商究竟何许人也,这也能撞上?临花宴却也猛地一翻眼神,瞧向她,说,什么段家?江南段家?楚歌道,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我们正是从段家跑出来的。临花宴怒道,你是段家人,怎么不早说?白瞎我这么多天心意!我与段家不共戴天,若早知道你是,就任你自生自灭去好了!
秋振翎低声道,花儿,不许乱说!临花宴说,我当年在段家受的什么委屈,你都忘了?她先前对楚歌笑面以待,转瞬便横眉冷对。她说,此事与我们无关,可能就是那小清商手脚不干净,偷了你的东西。可他已经死了,你现在还想怎么办?楚歌道,我不要别的,把我该有的还给我就行。临花宴说,你想要什么?你不就是想要钱吗?楚歌怒道,我想要,我当然想要!我还要北上,去找燕燕大哥,我当然需要!
形势突转急下。两人间原本还算温馨和善的气氛登时被打了个粉碎。临花宴含了满腔的怒火,脸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