贴满了喜字的屋里,烛火摇曳。
文舒身着红色嫁衣与程子秋一同坐在塌上,只觉得有种不太真实的感觉,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她真的和程子秋成了夫妻。
夙影办事效率极高,不出半个月,文家三小姐落水被救一事就在京中传得沸沸扬扬。
贵人们茶余饭后吃饱了撑的都在谈论此事,从一开始说文书书衣衫不整,到后来二人肌肤之亲,甚至还有说程子秋想攀高枝,故意轻薄文书书,话传得越来越难听。
原身文书书在京里本来就以刁蛮顽劣著称,再加上此事,名声可谓是一落千丈。
眼看着自家闺女名声尽毁,再想要寻一门好亲事只怕是难于登天,文母每日以泪洗面,逼着丈夫想法子。
到最后文相实在被逼烦了,想了个不是办法的办法。
那就是干脆让二人成婚,断了外头的风言风语。
不过文镛却有一个要求,那就是必须要让程子秋入赘文家。
程家在这件事上本来就理亏,再加上程子秋是个来历不明的私生子,身份地位与入赘相府也不算委屈。
于是两家一合计,亲事就这么定下来了。而且为了尽快堵住外人的口,婚礼只准备了不过半月就草草办了。
屋子里满是婆子和侍女的起哄声。
大概是陌生又嘈杂的环境让程子秋有些不安,文舒透过盖头看见他缩在两侧的手指有些微微发抖。
她一把将盖头扯下,冷冷道:“别闹了,都下去吧。”
其他人见她一脸正色只当她是心情不好,连忙一个个识相地逃出了房间。
程子秋也以为文舒是生气了。毕竟她一向都不喜自己,若不是因为谣言,她这样心高气傲的性子,又怎么会看上他?
她现在更恨他了吧?
想不到刚逃离了一个火坑,等待他的又是另一个更让人绝望的深渊。
程子秋这样想着,忽觉手腕一热。
他低头看去,只见文舒正小心地将他袖口拉起,温热的指尖划过皮肤,带起阵阵颤栗。
程子秋猛地缩回手,身体也不由自主往后靠,想尽可能远离身边的人。
“你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文舒连忙收回手,又指了指对方的袖口,“我是想看看你手上的伤。”
程子秋愣了下,随即低头道:“无妨。”
文舒明白像程子秋这样,一个从小被欺辱虐待长大的人,极容易出现ptsd和信任危机,实在不好逼太紧,于是只得作罢。
她只敢用余光偷偷打量对方。
程子秋脸上透着不健康的白皙,宽大的外袍松松垮垮披在肩头,使得整个人看起来更加纤瘦虚弱,却也添了几分残破的美感。
文舒看着这个未来集疯批变态之大成,不但亲手屠杀文家满门,还以活人祭祀,害死无辜百姓只为讨帝王欢心的全文大反派,心里是说不清的滋味。
可恨之人也有可怜之处。
按原书所说,程子秋是程皑的私生子,母亲死后程子秋就一直在外流浪,直到六岁才被程皑接回府。
而这一年也是他噩梦的开始。
程子秋回府后,程家几个孩子都很讨厌他,再加上程氏夫妇对他不管不顾,旁人就愈发嚣张,甚至连府里的下人也联合着欺负他。
文舒简直无法想象这样的十八年程子秋是怎么熬过来。
好在现在他还没有发疯。
没关系,她还有时间!
文舒叹了口气。
“对不起。”
“对不起。”
二人异口同声,各自诧异地看向对方。
文舒先问:“你为什么跟我道歉?”
“是我坏了小姐的名声。”程子秋低头道。
不料文舒却轻笑出声:“名声是什么?能吃还是能用?我压根就不在意这些,日子是自己的,若是一味在意旁人眼光,岂不等于为他人而活?那多可笑,多浪费啊。”
程子秋不明所以地看着她,似是听懂了又似是完全没懂。但他也不再说什么,再次低下了脑袋。
他似乎总是喜欢垂着脑袋,让人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
孤僻又缺乏安全感。
文舒这样想着,暗自开启了系统,问:“程子秋现在的情绪值是多少?”
系统:【抱歉,仍无法检测到观察目标的任何情绪指数。】
文舒:……….
果然还是这样。
自从她第一次见程子秋后就发现,系统有一个最大的bug。
那就是所有的情绪观察都对程子秋无效!
对!仅对他一个人无效!
明明这家伙才是她最需了解和分析的观察目标,却偏偏无法利用系统探知到他的情绪。
文舒无奈,又道:“你无需向我道歉。整件事情,你才是最无辜的那个。你没有推我,程子依也没有,是我自己故意跳进湖里的。”
程子秋猛地抬头,眼里写满了不可置信,“为什么?”
文舒耸耸肩,漫不经心道:“苦肉计啊。若不是这样,又怎能彻底扳倒程子依呢?”
程子秋眉头锁得更紧,“所以,一切都是你安排的?是你故意安排我与程子依在花园撞见,又怂恿她故意陷害。全都是苦肉计?”
“你很聪明。”文舒大方承认,“是,全都是我。就连张琬宜也是我安排的。”
程子秋瞳口一缩,又问了遍,“为什么?”
“因为我看不惯她。”文舒敛下笑意,正色道,“我看不惯她欺负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