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一个没有底线的流氓他怎么可能吵得赢?
怀雍拂袖离去。
刚绕开赫连夜要往门外走,赫连夜连爬都没爬起来,半爬地再次扑过来,拽住他的衣襟,不准他离开,更发疯了,几乎是嚷嚷地说:“怀雍,你别走,你今晚留下来陪我好不好?”
又说:“你都肯陪卢敬锡过夜,为什么不肯陪我呢?”
怀雍咬牙切齿:“我跟文起是君子之交,你要我留下来陪你难道也是君子之交吗?”
赫连夜已经从地上爬了起来,装傻充愣:“君子之交是什么姿势?”
怀雍一巴掌抽了过去。
没收劲。
“啪”的一声重响。
赫连夜早有准备,硬生生一动不动受了这一巴掌,毫不退却。
脸上浮出一个鲜红掌印。
目不转睛地盯住他。
墨黑的眸中似是藏斥海浪惊涛。
缄默不知多久。
赫连夜才冷静下来,原本僵硬的脊背也软了下来,低下头来,去寻怀雍的手,温柔讨好地问:“我脸皮厚,骨头硬,把你的手打疼了没有。”
他道歉:“对不起,我刚才喝酒喝昏了头,才说了一通胡话,还轻薄于你。你要是生气,想再打几下也行,用东西打吧,别用手了,你把自己打疼了,我还得心疼。”
怀雍打断他:“别跟我说这些恶心人的话。”
赫连夜跟没听见似的,自顾自地说:“你别生我的气,好不好?怀雍,明天我出发,你一定要来送我,好不好?”
怀雍也在气头上。
他可不信赫连夜的示弱,这家伙变脸比翻书还快,又会装傻,又会扮憨。
怀雍冷笑一声:“这么爱喝酒,发酒癫,等你死了,我一定去你坟上,日日让人给你浇酒,让你在黄泉之下一个人喝个够。”
怀雍命令道:“放开。”
赫连夜不动。
怀雍重复一遍:“赫连夜,我让你放开。”
赫连夜这才迟钝地不情不愿地松手。
怀雍气冲冲离开。
赫连夜沉默不语,跟在他身后,一直跟到门口,看着怀雍上车。
家丁见他大半夜还傻站在门口,上前来问:“少爷,雍公子已经走了,你还站在这做什么?”
赫连夜转身往回走,仿似一身黑气,走在门前往回踱了两步,如只困兽,不知该何去何从,他低低地骂了一句,抬起一脚把木门槛给踢得断裂开来。
……
赫连夜出发那天。
怀雍没去送行。
还把小白马给送回给赫连府上。
父皇就曾经教导过他,说他心太软,遇事容易举棋不定。
有些麻烦,若不能当机立断,便会被纠缠其中。
怀雍不打算接受赫连夜,但也没把这件事说出来。
只是从此以后,他跟赫连夜估计是连朋友也做不成了。
他知道自己应当狠下心来。
可想到假如这是赫连夜的最后一面,他没见到,到时再见就是赫连夜的尸体。
或更糟糕。
连尸体也没有,只剩一个牌位。
他真的能睡得安心吗?
他现下就睡不安心了。
前线军情紧急。
怀雍每日都要打听,唯恐得到赫连夜战死的消息。
不过小半个月,怀雍便憔悴了不少。
连尚书台的同僚们都看出来了,让他保重身体。
某日午休。
卢敬锡与他说话,怀雍走神,大半没听进去,直到被卢敬锡叫醒过来:“……怀雍,你在想什么?”
怀雍心事很多,心事正好翻到哪件就说哪件,他说:“在想……那位羽客公子。”
羽客公子便是父皇近来很是爱不释手的男宠。
你看,宠到都有个称谓。
卢敬锡眉头一皱,委婉地说:“怀雍,我自民间听了一些传闻……”
怀雍心不在焉地问:“什么传闻?”
卢敬锡难以启齿地说:“我听说,听说那位跟你长得眉眼有几分相似,年纪又有几分相仿。皇上这样做,却是使你难堪了。”
怀雍肩头一颤,忽然觉得自己在卢敬锡的面前抬不起头来。
卢敬锡为他着急地说:“怀雍,你不能坐以待毙,你得想想办法,清白自己的名声才是。”
这句话被灌进他的脑袋里。
一直到他过两日进宫请安时,又时不时地反复想起卢敬锡的忠语谏言。
车轮轧过皇宫的青石板大道的辘辘声怀雍是早已熟悉的。
他坐在车里,今日却不知为何,总是觉得胸口闷得慌。
皇宫还是父皇的皇宫。
为何他会觉得变得陌生了?
本来他可以随意进入的帝宫也得在门外请示了才能进,倒不是父皇的人拦他,而是他自己怕又一次撞见不该看的场景。
在外面坐着等了半盏茶的时间。
怀雍才被请进去。
没见到那个男宠。
怀雍还想了一下会不会不小心遇见。
他既怕遇见,若是遇见了,难免难堪。
可是一直这样刻意避开,从未在见过,又觉得一腔愤懑无从发泄。
屋子里弥着一股甜的腻人的香,父皇倚在王座上,看上去也一副刚餍足过的模样。
怀雍低头,看到桌下还有掉落的玉佩,心下猜出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