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她的目光太过赤裸裸,男人也很快察觉到了,看了她一眼。
四目相对,他瞳眸几不可察的收缩了一下。
很快又移开视线重新看向太后,神色也恢复了平素的淡漠,“朕知道您与端王母子情深,即便他犯下大错您也舍不得他出事,可是您这样毫无证据的冤枉其他人,会不会有些不妥?”
“清妃刚才对端王的指控,不也是毫无证据么?”太后意味深长的道,“何况哀家也并未冤枉琼衣,只是询问她,是不是在疏忽或不知情的情况下犯下过错。”
这话不仅替端王撇清了关系,也替沈琼衣免除了死罪。
也就是说,沈琼衣哪怕认下这一切,也只会意思意思处罚一下。
而作为太后的心腹,她若是不认,回去以后无疑会陷入更大的困境。
萧墨寒眸色重重的暗了下去,薄唇不自觉的抿成一条直线。
夏清浅看着他冷厉的侧脸,淡淡的想,虽然她不能确定这男人和沈琼衣到底有没有关系,但是有一点——如果他现在继续替沈琼衣说话,那沈琼衣只会更倒霉。
甚至,会让太后怀疑他和沈琼衣的关系。
所以他不可能再开口。
她眸光微凝,又扭头看了
沈琼衣一眼,却见女人低垂着眉眼,脸色更苍白了。
“奴婢……”
沈琼衣闭了闭眼,嗓音有些发涩,似乎真的打算认下。
夏清浅眉头一蹙,蓦地打断了她,“太后娘娘这话就不对了。”她嗤嘲一声,“刚才指控端王的可不是我,而是今日刺杀的幕后主使之一,德妃。”
她冷冷的道:“德妃娘娘为了保全家人咬出端王,就算暂时没有物证直接证明端王与今日的刺杀有关,可是按照西凉律例第三百四十一条——由罪犯指认的同谋,即便没有证据,也该带回衙门配合调查。现如今端王这种情况,不是应该送去宗人府候审么,怎么能由太后娘娘一句话就免除他的嫌疑?”
太后脸色一沉。
萧墨寒眸色微变。
萧景玉目光阴鸷的盯着她。
这个女人,处处找他麻烦!
好不容易母后出来替他说话,她竟然还在这里搞破坏?
“夏清浅。”他咬牙切齿,“你竟敢顶撞太后?”
这一次,他甚至没有称呼她为清妃,而是直接唤了她的名字。
夏清浅讽刺的笑,“我这不是顶撞,而是为了太后娘娘好。毕竟如今这情况,确实需要端王前往宗人府配合调查——王
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当着这么多百姓的面,太后娘娘不可能公然徇私不是吗?”
一句话,直接堵死了太后的退路!
太后脸色更沉了下去,不悦的盯着她。
夏清浅知道,刚才她替太后治伤的时候,太后或许是感激她的——甚至,或许还怨恨端王的冷酷。
可他们到底是母子,太后肯定不忍心看着端王死。
所以她现在这样屡次破坏,会让太后好不容易对她升起的感激和好感,重新转化成敌意。
可是,她不会因此妥协的。
“好。”太后冷着脸道,“不就是配合调查么,让琼衣和端王一同前去就是了。”
“母后……”萧景玉急了。
“住口!”
太后冷冷盯了他一眼,冰冷的脸色不耐到了极点。
众人纷纷低下头,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毕竟,谁也不会感觉不到,太后是忍着多大的怒意帮助端王这个“不孝子”的——若非太后只有这么一个儿子,或许会恨不得亲手杀了他。
“回宫!”
太后甩手放下帘子,马车的车门阻隔了她怒意盎然的脸。
现场一片寂静。
不管是围观的百姓,还是现场的皇室子弟,都没有想到今日的巡游会以这样的方式结
束。
端王虽然没有被当场定罪,可是去宗人府走一遭,那无疑是这辈子都洗刷不掉的耻辱。而且经此一役,不管是他在朝堂还是在百姓心中的声望,都会遭到重创。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清妃娘娘!
众人想到这一点,看清妃的眼神,不禁都透着几分复杂的敬佩。
一次一次,她都向众人宣告着她的智计无双。
德妃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这一次,是我输了。”
而且输得彻底,葬送了家族的前程,葬送了自己的性命。
“作为对手,你真是让人又恨又敬。”
恨的是她运筹帷幄,每一次开战前都觉得自己能赢,可每一次都还是败在了她的手里。
然而敬的,也正是这一点。
怎么会有如此聪明的女人?
就连太后和端王,也屡屡在她面前吃瘪。
“可是,我从来没有将你当做对手。”夏清浅淡淡的道。
“你……”德妃的脸色瞬间难看下去。
到这个时候,她还要讽刺她?
只是对面的人却又紧接着补充了一句,“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我只想过好自己的日子,从未想过与任何人争抢。若是还有下辈子,希望你也谨记这一点——善恶到头终有报。”
德妃微微一震。
她忽然觉得,自己输得更彻底了。
“元修,把他们都带走。”
帝王开口,御林军领命上前。
德妃也和端王和沈琼衣一同押往宗人府大牢,因为她在端王行刺一事中,将会成为有力的人证。